润玉此后一个月都在府邸养伤,关于刺客的事情,云清没有再提起,但彼此心照不宣,忌惮润玉想要杀死他的人也就一个淮梧王后,可淮梧王后的手还伸不到云清这里,而在凉虢忌惮并且有能力派出那么多身手了得的刺客的,同时想要他和云清性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湘南侯。
其实润玉对湘南侯的威胁并不大,毕竟他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质子。可能让湘南侯在置亲侄女于死地的同时对他动手,说明淮梧王后许了不少好处。
“呵,还真是不惜代价啊。”
那一天,润玉写了无数个“戒急用忍”,等他放下笔,召来暗卫:“准备的如何?”
暗卫回道:“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润玉放下笔,平静地说:“一味的退让不会求得敌人的怜悯,一往无前才能天地辽阔。罢了,该回去了。”
三个月后,润玉和云清的婚礼进去倒计时。
这场婚礼万众瞩目。淮梧王送来的彩礼十分丰厚,并修书一封,希望两人成婚之后,一起尽快返回淮梧,能在有生之年再见这个长子一面。此举倒是让云清惊讶了片刻,但听说淮梧王和王后最近不睦,那位嫡子旭凤为了真爱闹腾地厉害,不知许了什么好处,竟然说动淮梧丞相收了那圣女锦觅为义女,颇有与南平侯郡主一争高下的意思。而长子得到凉虢公主的青睐,势力水涨船高,今时不同往日,难免有了另立继承人的意思。
然而,大婚当天凉虢王的弟弟湘南侯却突然发起政变。云清乌发绾起,目光落在托盘上的凤冠霞帔,既不梳妆也不更衣。
“公主,你怎么了?”红袖有些被吓到了。可还没等红袖继续说话,殿门被人推开了,红袖讶异道:“润玉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到迎亲的时辰。”
“红袖,下去。”云清却似乎不意外,只吩咐红袖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云清转过身,看向润玉。他和她一样,不穿婚服,也是一身常服。说来可笑,大婚的两个主角似乎都知道,今天这婚成不了,心有灵犀地都不期待这场盛大的婚礼。
云清淡淡道:“据我所知,你父王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你不趁着内乱赶紧回淮梧夺权,还来这里做什么?”
今日的润玉不似平时一般温润,一身青衫常服硬是让他穿出了沙场冷肃的气息,他定定地看着云清,那双好看的眉眼中似是隐藏了万千情绪,只听他沉声道:“对不起,我……”除了对不起,润玉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其实可以一走了之,但走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应该来看一眼云清,他甚至想过,若是被云清拦下,他该如何脱身。
“对不起?”云清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然而半晌便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说:“润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在做什么。湘南侯叛乱你参和了不少吧?既然决定趁乱离开,何不干脆一点,如今这等做派,反而让我瞧不起你。”
润玉听了她的话,低下头,自嘲一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云清也不解释,只道:“我是凉虢未来的王。”
润玉面色一沉,唇角抿起,声音发紧道:“所以,你将计就计。那些对我的维护,是假的?”
云清觉得可笑,淡淡道:“当然不是,但那些维护仅限于,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这个人一向护短。如果今天婚礼完成,等你父王过世,你就是淮梧的新王。可惜啊,你不仅想要淮梧王位,还想要你弟弟迷恋的那个圣医族圣女。”
润玉听了这话,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锦觅的事情?”
云清冷着声音:“我既然选了你做驸马,又怎会不去调查你的一切?雪中送炭,照料之情,劝慰之恩,实在让人感动。”
润玉沉默着,没有否认,云清继续道:“淮梧王时日不多,原本那圣女要在淮梧王死后殉葬,可是,你的好弟弟让她当了丞相义女,命是保住了,以你弟弟痴心不改的行为,等他继位,你那心上人也就成了你的弟妹,所以你着急了,你迫不及待地跟湘南侯合作,他今日叛乱,而我调动各个城门的兵力护驾平叛,你就可以跑了。”
云清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的婚约不过是两国的缓兵之计,大战根本无法避免。尤其是你那个穷兵黩武的弟弟上位,毕竟,称霸天下的,只有一个。”
润玉静静听完,沉默片刻道:“所以,就算我们今日成婚了,我的身份只会是一个质子,从小到大,我的命运都不能自己选择,让我认贼作母,我就必须对仇人毕恭毕敬,让我作质子,我就要乖乖接受。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我已经忍耐得太久了。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锦觅是唯一的意外,让我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暖。我不可能放弃她。”
云清冷笑道:“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不怕跑不了么?”
润玉看着她,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应该来给你一个解释……”
云清笑了笑,有些悲苦:“开始也许有算计,但后来我真心地喜欢你,不过,我从不勉强,解释就免了,你已经做出选择,那就战场上见吧。比起你那个脑残弟弟,我更希望对手是你。”语罢,她冷了神色,扬声道:“来人,送润玉王子出城。”
润玉听着她的话,紧紧地抿着唇,一脸凄然。就在此时,门被打开,是红袖,云清摆了摆手,毫不留情道:“今日放你走,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他日战场上,你死我活。”语罢,丢给润玉一个卷轴便转身不理会他。
润玉拿起卷轴,深深地看着她,终是做了最后的决定。他声音沉重,却异常坚定:“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