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不——行。”

工藤新一再一次体会到了绝望。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劲才把黑羽快斗身边的人逐个查清楚，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泉红子这里，一下午几乎什么都没干，问了近一个小时的话才确认那个能让黑羽快斗穿越空间的魔女就是她。

虽然还是看在黑羽快斗的面子上小泉红子才勉勉强强承认。

他以前审犯人都没这么难。

“喂喂，你当我是工具人吗？一个两个都找我帮忙，黑羽那次就算了，你这个就是原则问题。”

工藤新一不知道第几次双手合十求她了：“拜托拜托，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你，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小泉红子不置可否。

工藤新一但凡换一个要求她应该都能做到，唯独这个不行。倒也不是会出现魔力反噬或者是禁术不可以用什么的，而是她根本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去做到。

献祭生灵换命这件事，根本就是逆天行道。搞不好被献祭的人会真的弄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之类的后果。

没错。工藤新一在几个小时前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直到他弄晕黑羽快斗后才彻底下定决心。

既然科学没办法改变这一切，那就只能拜托超自然的力量了。

“其实我不想说的。事情大概就是我蠢到了极点被别人设套还不自知最后身败名裂还被下了毒活不长了。”工藤新一轻描淡写道。

还真不愧是你啊。说得这么轻松就像是跟别人叙旧说自己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一样，让人感觉根本不是在说他自己。

“你应该也知道黑羽快斗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我不确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影响献祭的效果……但也不会差太多吧？”

小泉红子明显是被他刚才那一番言论给震住了半晌才缓缓道：“先不论成败，你只有唯一的结局，那就是彻底在这个世界上被抹杀，过程也很痛苦，最后不得超生。何必呢。”

工藤新一也看出来了，这位魔女小姐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就和宫野志保那个女人差不多，只要多磨磨就可以了。

但让一个陌生人为了自己打破底线，还真是太勉强她了。

但也没别的办法。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和某人一样，一旦认定了什么哪怕不要命也要去完成。”

他此生唯一没能做到的是和黑羽快斗说一句完整的告白的话。

小泉红子看着他沉默一瞬，然后脚底下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法阵，随即周围空气流动突然变快，带起她黑色的长发飘扬着。

“闭上眼吧。”

工藤新一照做。

他还是出声说了一句话：“别告诉他，什么都别说。以他的性格估计会自责一辈子吧，不知道也好。”

他感觉到有什么炽热柔软的东西从自己的脚底向上蔓延直到头顶，然后就是浑身发热发烫，自己的神智在一点点被剥离出来。比起这样一寸一寸灼烧皮肤带来的漫长的痛感，工藤新一更愿意被人一刀结果性命。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疼痛，睁开了一半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灰暗，他就知道为什么小泉红子不让他睁眼了。确实会产生一种失落感。

一旦想到晚夜的白月，清晨的朝阳，漫步小道就能吹到的微风，自己心底深爱着的那个人以及这整个世界都再和自己无关，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过的。

他不恨任何人，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他才二十五岁都不到，想做的事没有做，想爱的人来不及爱。

工藤新一忽然笑了。

我爱你。

黑羽快斗。

我替你说出来了，你也不用补给我了。

我听不到了。

小泉红子上前两步，抬手轻轻盖住了工藤新一的双眼，叹气道：“我早就说了，你会很难受，甚至会生不如死。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

他从来没后悔过。

高中毕业一意孤行报考了血猎组织部下的学校，一队覆灭后不惜废了自己的右手也想要杀死仇人，对黑羽快斗一次次的试探到爱上这个人，最后为他而死。

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他工藤新一反悔过？

有许多人说他固执、执拗，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确实如此。他如果不那么固执，他就不是工藤新一了。

想到这，他忽然笑了。

消散前，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是他平生最温柔的笑容。那是不掺杂任何苦涩与讽刺的笑，是他想通了所有事后如释重负的笑。

如果没记错，过不了几个月就是他认识黑羽快斗整整一年。

短短一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这是他过去打死都想象不到的。

好像也等不到一周年了。

那就……

一周年快乐，我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爱人。

他最终还是没能陪黑羽快斗看完最后一场日落。

此时的太阳才缓缓落下，临近夜晚，温度总算是没有白天那么高了，抬眼望去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月亮。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回身望去，还是会觉得少了什么的。

Hot summer nights, mid July.

仲夏夜茫，七月未央。

微风裹着夏季末尾炎热的温度轻柔地拂过脸庞，落日给叶子边缘镀上了金，绚丽夕阳将大地映成暖色调，伸出手去却拢不住任何一丝微光。

When you and I were forever wild.

你我年少轻狂，不惧岁月漫长。

我自以为我桀骜不驯，却为你而无数次破防。总觉得有大把时光可以肆意挥霍，岁月漫长足够长相厮守。未想这短短一生，竟来不及我望你惊鸿一瞥。

漫步林间，也等不到属于我的一轮微风

山河已晚，岁月已秋。

一切的一切都化为泡影掩于岁月，掩于他们最初相遇的林间。那阴差阳错的相逢却成了最盼望回到的起点，若只停留在初遇之时，他们会不会有一个好结局。可这并不是游戏，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我爱你，无人知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