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风和日丽,虽然已经进入夏季,但是莲花坞被水泽包围,夹杂菏香的熏风时时吹过,并没有恼人的燥意。
因为是继任大典加宴会,所以巳时初受邀众人就赶到了莲花坞,在校场上喝茶品茗等待仪式的开始。而校场外到处都是正在忙碌的江家人和过来帮忙巴陵欧阳氏的人,显然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
要说江氏也是几百年的世家,继任仪式也不是第一次做,还能做成这样,让其他世家的人都忍不住皱眉。平阳姚宗主是个快人快语的人,看着忙乱的仆从,忍不住抱怨道。
姚宗主这江家是怎么回事啊,到现在准备工作还没做完吗?
说完等了一瞬,见没人附和,姚宗主才想起一向和自己一唱一和的欧阳宗主不在场。而同座的其他人各自捧着茶盏,好似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
姚宗主又左顾右盼了一番,实在忍不住了,截住一个巴陵服饰的修士,问道。
姚宗主你们家的宗主呢?难不成还再后面帮忙?
这个修士又高又瘦,一副北人的相貌,脸上的笑容根本遮不住骨子里的狠厉,被姚宗主一拦,他先是愣了一下,听清他的话后,才笑着道。
巴陵修士回姚宗主,我家宗主确实还在后面帮忙。
姚宗主好容易逮着一个愿意和他说话的,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
姚宗主你这口音不是巴陵的,样貌也北方的,你是北方人?
那修士又僵硬的笑了笑,道。
巴陵修士 姚宗主好眼力,我是陈仓人。
瘦高个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脸,好似在让自己放松,见姚宗主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巴陵修士我原本就是个干粗活的,没见过这么多人,让您见笑了。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姚宗主听他这么说,就摆了摆手,让他自便。那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可姚宗主看到他的背影,总觉的之前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看看周围没有一个是愿意和自己搭话的,姚宗主只好坐一边自己犯嘀咕。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姚宗主实在坐不住了,起身笑着对还在喝茶的蓝老先生道。
姚宗主蓝先生,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啊?
说着还示意性,用眼神扫了一圈依然再忙碌的江家仆人。
蓝启仁叫住一个正在添水的仆人,问道。
蓝启仁这位小哥,你家公子的继任大典什么时候开始啊?
仆从笑着回道。
江氏仆役回老先生的话,原定的是巳时二刻,不过昨晚有下人不经心,库房走了水,好些大典要用物事需要要重新准备。还请老先生耐心等待。
说完,也不待蓝家人吩咐,又匆忙去给别人添水了。
因为时间太长,聂怀桑坐不住,就趁自己哥嫂不注意溜达到青云宗的席位上来。他也觉得不太对劲儿,所以过来套套话儿。
聂怀桑拉了拉温宁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聂怀桑阿宁,你之前问请柬的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温宁也小声回道。
温宁不是,就是看他们指名道姓请人,以为江氏故意给我们难堪。
聂怀桑怀疑道。
聂怀桑就因为这儿?
温宁正色道。
温宁那你以为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的恩怨,说实在的,上次我们都不认为他们会来。
自从姑苏结怨,青云宗和江家就断了往来,上次在青云宗看到江氏父子,聂怀桑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以为那是江氏有心示好。
聂怀桑又接着问道。
聂怀桑你觉不觉得今天到处都不对劲儿?
温宁道。
温宁刚才蓝老先生问仆人的话,你也听到了。
聂怀桑知道温宁是属贝壳的,嘴紧的很,他要是不把话说透,是别想在这人嘴里打听到什么的,于是道。
聂怀桑我见过我哥的继任大典。我爹死的突然,典礼准备的仓促,不过也不像今天这样,典礼马上要开始了下人还像没头苍蝇似的忙乱成一团。
聂怀桑什么损毁,继任这么大的事,重要的事物不应该准备双份吗。就算主家忙忘了,管家呢?他也不提醒吗?
温宁点头道。
温宁聂兄说的有理。就算真有什么事,江家也该出来个主事的,同我们说一声。
众修士已经枯坐了大半个时辰,江家父子还有欧阳氏夫妇一个也没出现,连两家的长老管事也不见踪影,只有穿着下人服饰的仆从忙来忙去。
这时一个小家族的门主不耐烦的嚷嚷道。
小家族门主怎么回事啊?你们家总该出来个管事的和我们说道说道,不能把我们晾在这儿就不闻不问啊。
他这么一嚷,还真管用了,一个管家服饰的中年人,边抹着汗边跑了出来,又是作揖又行礼道。
江氏管家对不住对不住,昨夜失了火,典礼用品损毁不少,典礼肯定是无法按时举行了。
江氏管家宗主决定将典礼改到饭后,现下厨房已经在准备饭食了,请诸位暂且忍耐片刻。
江家的这番操作,让众人很是无语,继任是多么大的事,时间都是经过测算的,怎么到了他们家就能说改就改。不过主家都不在乎,他们上门做客也不便多说什么。
很快饭菜被摆了上来,舞姬也穿着色彩鲜艳舞裙进场助兴,众人吃吃喝喝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事。菜流水一样上,舞蹈换了一支又一支,所有宾客都喝的熏熏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有一个修士被冻的一激灵,抬头望去席上众人歪七扭八瘫在座椅上,侍宴的下人已经不见了。他赶紧推自己的同伴儿,同伴明显还没醒酒,抬手像轰苍蝇似的一阵乱拍。
修士一看摇不醒,赶紧转身摇另一边的人,这个修士十分警觉,他刚晃了两下便醒了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
小宗门修士怎么了?
不等人回答,他就看见周围躺倒在桌上的人,不由得嘀咕道。
小宗门修士这是……,赶紧把他们叫起来!
两个人分别行动起来,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一律摇醒,清醒的人越来越多,加入叫人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多数人都醒了过来。
有些修士忍不住说道。
小宗门修士怎的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
他记得午时初就开宴了,自己只是喝多了睡了一觉,怎么就金乌西坠了。
#小宗门修士我记得开宴不久,师兄去如厕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师兄喝多了的茶水,开宴后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请下人带路去东厕。
他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连锁反应,有不少人说自家师兄弟师姐妹出去了就没回来。
聂明玦将霸下狠狠向地上一插,大声道。
聂明玦诸位,看一下自己周围可有未归修士。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人们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五六十个与会修士出去就没再回来。有宗门的有师兄弟确认,散修相互之间都不熟悉,一时间想知道确切人数根本不可能。
有人小声的提议道。
小宗门修士要不我们派人去找找看。
这句话,得了不少小世家的赞同,虽然心里知道多半是出事了,可总要亲眼确认了才肯甘心。
一个小门主,提着自己的佩剑就向后走,他儿子也没回来。后面跟着十几个不同家族的修士,他们都有亲友外出未归。
他走的很快,将后面的人落下一大截,只是到三丈外时,撞上一层透明的薄膜,原来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设了结界。暴怒的小门主,抡剑就砍,其他人也各自拿出武器帮忙。
可惜这个结界坚固的很,十几个修士抡着武器砍了足足一刻钟,连个缝隙也没弄出来,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自己灵力消失了。
小门派修士我的灵力没了!
然后其他人也试了一下,结果场内没有一个人可以再使用灵力,人群一下子陷入彻底绝望当中。所谓江家继任大典是个阴谋圈套无疑,他们已经踏入了陷阱,现在又失去唯一自保的能力,“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焉能不绝望。
蓝涣和聂明玦对视了一眼,然后平缓道。
蓝涣金丹还在,灵力没消失,只是被封住了。
大家一想可不是,金丹还在灵力就不会消失。
一放松下来,人们又有心情思考别的了,一个散修疑惑道。
散修江枫眠这是要干什么?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可是江氏如今的实力能保住一流世家地位就不错了。
就在此时,有几个门主突然惊呼出声,就见他们从怀里各自拿出来玉牌符篆,只不过这些玉牌是碎的,符篆都化为灰烬。
一个修士看着手里化成灰的符篆道。
小门派家主我们家出事了!
平阳姚宗主看着手里碎开的玉佩,一脸凄然的道。
#姚宗主我们家也出事了!
#姚宗主聂宗主赶紧想想办法呀!
薛洋讽刺道。
薛洋现在我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想回去帮忙。
姚宗主反驳道。
#姚宗主那按你说的,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
这时罗青羊问薛洋道。
罗青羊薛师弟手里可有恢复灵力的药剂?
薛洋笑着道。
#薛洋有是有,可我不知道灵力被封的具体原因。
言下之意就是无法对症下药。
散修对了楚宗主怎么也不见了?难道以他的本事也出事了?
他这么一嚷嚷,大家视线都转移到青云宗的席位上,只有魏婴四人原本坐在首位的楚凡不见了。
小舒是第一喝酒,三杯下肚就现了原形,魏婴在师弟的掩护下,将小松鼠塞进了怀里。魏婴心说,它根本没没,现在正在他衣服里睡得呼呼的呢。
不过现在,肯定不能实话实说,不然青云宗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因为一时间想不到完美的说辞,干脆就摆出一副茫然失措的脸,让这些人自由发挥脑补。其他三个一看大师兄的表情,立马有样学样,也是茫然不知的样子。
就在大家疯狂脑补,认为楚凡也遭遇了不测时,结界外想起了一个阴冷的声音。
温若寒诸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话声未落,一行人自江氏后院走了出来,打头的高大男人正是,众人遍寻不见的温若寒,他身后左侧是金光善夫妇右边是江枫眠父子,四人都是一副木然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起温氏炼制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