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怀吉教会了赵徽柔怎么去爱一个人，却没有教会她怎么去保护自己的爱人。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赵徽柔就嫁人啦，嫁给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夫君。”
苏昌河不解，“不是说赵徽柔是个很受宠爱的公主吗？怎么会被嫁给相貌丑陋的夫君？”
青儿讥笑，“自然是因为她那好父亲为了弥补她那不幸的亲生祖母啊，所以赵徽柔即便贵为公主，也被当做了一个奖赏的物品，赐给了她父亲的母家。”
“那怀吉？”
“在赵徽柔郁郁而终后，被赵氏皇室迁怒，挫骨扬灰啦！”说话间，青儿突然落下泪来，但很快她又是一声苦笑。
都说一世情一世了，她都不记得那怀吉的面貌了，却还是会为过去赵徽柔遗留下的情感所影响。
苏昌河也是一怔，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画面，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内侍服的男子，和一个满身凄凉的女子，两人隔着一堵红墙紧紧相贴，那女子哭得撕心裂肺，男子听着那哭声，紧紧攥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贴耳在墙上，口中不知在切切念叨着什么。
没来由的，一滴泪落下，苏昌河抬手一接，“奇怪，我怎么会觉得这么难过。”
青儿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忽而猛地抬头，一个猜测慢慢在脑海中形成。
她一张菱唇紧紧地抿着，目光专注得像要把苏昌河看出一朵花来。
“怎么了？”苏昌河抬头疑惑看向她。
“没什么。”她快速撇过头。
苏昌河又继续问道：“后来呢？”
青儿闭着眼睛，靠到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声音淡淡道：“赵徽柔去后，再次带着记忆投胎，第三次，她又成了一名公主。她的汗阿玛是那个时代最后一代皇朝的第二位君王皇太极，母妃虽然来自蒙古却并不得宠，所以连带着她膝下的建宁公主阿吉格也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宫墙之内，所有人看似争的是帝王的宠爱，实则争的是命。不得宠的妃子皇儿活得有多难，可以看看景玉王。不过阿吉格比景玉王还要惨些，因为她是女子，皇权之中的女子是没有自主权的，她们的婚嫁，得宠的或许还能嫁个自己喜欢的，不得宠的便是帝王用来或平衡或安抚臣子的一个棋子，阿吉格就是这样一个棋子。”
苏昌河沉默。
青儿继续道：“阿吉格不止是阿吉格，她还有李下玉和赵徽柔的记忆，这使得阿吉格在出嫁后的日子里，一直被过去和现在所困扰，直到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她才无可奈何地发现她的所有不幸除了父亲的漠视外，更重要的是没有权势，准确来说，是没有属于她自己的权势。”
或许是庞杂混乱的记忆过于多，回忆起来有些头疼，青儿微微蹙眉，伸手按了按眉心， “出于阿吉格记忆的影响，第四次转世时，我托生成了一个军阀家的小姐。这一世的父亲是个乱世枭雄，作为将军，他娶了九个姨太太，这一世的母亲便是他第七个姨太太。”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短短十年光阴，父亲因外来侵略势力失去了地盘和资源，随后便带着他最宠爱的八九两房姨太逃去了别地，将剩下不受宠的几房扔在了老家艰难求生。”
苏昌河皱眉，“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不管你们剩下的孩子吗？”
青儿嗤笑，“孩子多了，做父亲的自然不珍惜了，除了少数几个，估计他连其他孩子叫什么都不记得吧。”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过被留下也不是全然不好，至少那位父亲在走之前，他将他还剩下的人脉平分给了留在东北的七房。于是作为陆思萍的这一世，我带着他送给我的资源加入了军队。在战场上我杀了很多敌人，所以在新中国成立后，我也成了一个不小的官，有了不大不小的权力。”
苏昌河理了理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鬓角，有些迟疑，“那这一世你过得快乐吗？有没有重新遇到喜欢的人？”
青儿笑了笑，又一次摇了摇头，“山河未定，生活难平，何以为家？即便后来山河已定，也有别的风雨出现，何谈恋人。”
苏昌河不解，“什么意思？”
青儿伸了个懒腰，似随意道：“不知道是命运不眷，亦或是旁的，陆思萍这一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她死时连张暖床都没有，就那样带着别人的厌恶死在了牛棚中。”
“为什么？”
“因为出身。”
“出身？”苏昌河不明白。
“是啊，资本家小姐的出身。”
青儿不欲多说，掌心一翻，又是一壶果酒，她轻启朱唇，抿上一口，那酒香在口中散开，如同她诉说的故事般绵延悠长。
“权利并没有改变陆思萍的不幸，所以在生命的最后，她又重新将四世的不幸归咎于出身权贵之家。 她许愿，若还有第五世，她愿做个普通女孩，不求富贵荣华，只愿一年四季，春花秋月，夏蝉冬雪，过普通又安宁的一生。”
青儿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大概是老天爷看她前四世太可怜，所以第五世她终于如愿成为了一个普通到扔在人群中都认不出来的女孩。最关键的是这一世她虽是个弃儿，却有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他将李青儿从雪地中捡回，靠着捡破烂将她养大。”
青儿一叹：“如果说李下玉学会了恨，赵徽柔学会了爱，阿吉格贪上了权，陆思萍懂了杀伐，那么李青儿便是学会了什么是善。”
她想，若非有李青儿父亲的存在，那么有着李下玉、赵徽柔、阿吉格、陆思萍记忆的李青儿一定是个愤世嫉俗又控制不住心中恶念的人。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