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贪婪地享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鼻尖萦绕着温情发丝处传来的阵阵幽香,令他受宠若惊。
未等江澄从这般镜花水月中反应过来,耳畔处竟是传来了江挽月略带急促心疼的话音。
江澄依依不舍地将温情自怀中放开,自然地牵起她的右手,同魏无羡等人往伏魔洞快步走去。
方才阿宁指尖微颤令你以为他是有了些许意识,可现下阿宁竟是颤抖着身躯,嘴里还呢喃着。
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一直在同你诉说他身体疼痛难忍。
你颤抖着轻唤他的名字,想要告诉他你在他身侧,你会一直守护他。
可面前之人依旧如方才那般意识全无地呢喃自语,好似你同他说的话语他听不见,也感受不到。
你不顾温宁周身环绕着的缕缕好似青烟般的怨气,将他紧抱在怀中,耳畔抵在离他胸口最近的地方,轻声安慰道:
江挽月挽月在呢。
江挽月阿宁,挽月一直都在呢。
你环抱着温宁冰凉的周身,他的体温还是如前几日般凉彻你的肌骨。耳畔处还是一如既往听不到他微弱的心跳。
你有些慌了,你在害怕。害怕魏无羡只是为安慰你而说出的善意谎话,害怕阿宁最终还是独留你一人陪伴阿念。
你越是害怕得紧抱阿宁的身体,他便好似更为痛彻心扉,百般折磨。
魏无羡与江澄温情三人从洞外赶来,便看到江挽月怀中紧抱着温宁独自哭泣。那缠绕于温宁周身恐怖如斯的黑色怨气竟未让她有丝毫动摇,丝毫害怕。
她就这般紧抱着温宁,又好似害怕将他抱疼。将他们面前那个没有意识,没有生气的温宁视若心爱的珍宝,视若心爱的灵剑。
江澄眼见此番情景,本是微带喜悦之情的眼眸随即被一丝丝心疼与无奈掩盖。
他在心疼,心疼自己自小便疼爱的妹妹如今守着这么一个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过来的躯体,蹉跎一生。
方才他自夷陵山脚赶来,满目疮痍满目悲凉的荒山更让他下定此刻来规劝三人的决心。若是能将他们三人带离这里,便是这白脸他今日也唱定了。
江澄难掩心中疼痛,终是哽咽着轻唤面前之人的名字道:
江澄(字晚吟)阿……
江澄(字晚吟)阿月。
耳畔好似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好似是江澄在轻唤自己的名字。
你胡乱地将眼角早已滴落的泪水擦干,起身想要回应他,喉间却好似被什么人灌下了滚烫的热水,疼得说不出话。
你强忍着方才那般痛彻心扉的心绪,故作镇定地回应道:
江挽月兄长。
还未将接下来的话音说完,江澄便将你一把揽入怀中,你在他身后竟是感到问心有愧,无地自容。
兄长他这般好,他今日还来看你,来看温宁了,自己真是这世间最不孝的儿女。
江澄怀中紧抱着面前之人的身体,好似这几日里又愈发清瘦了不少,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澄(字晚吟)你们如今就住这儿啊?
伏魔洞内阴暗潮湿,屋内陈设更是家徒四壁,环堵萧然,不蔽风日。别说是一张温暖的床榻了,就连一张可以待客的桌椅江澄都未曾看见。
江澄话音刚落,你便自他怀中离开,满怀愧怍道:
江挽月这夷陵过于萧条,竟是连热茶都未能给兄长奉上,还望兄长不嫌弃。
说罢,你行至右侧的石桌上,为江澄斟满了一杯清水,递给了他。
江澄不禁愕然,什么时候开始就连阿月也同自己这般疏离。你是在责怪我吗?责怪我当日没有前往百凤山,害得温宁如今变成这番不知生死的模样。
江澄略带机械地接过自江挽月手中递来的杯盏,思绪万千之际将杯盏递进唇边。却在看到了清水中掺杂着些许杂质时,又将那杯盏重新放回石桌上。
江澄目光投向榻中被缕缕似炊烟般的怨气包围着的温宁,不禁有些心疼,却还是小心地轻声问道:
江澄(字晚吟)温宁这是怎么了?
江澄的话音你并未回应,只是行至榻边继续端坐着轻抚温宁苍白无力的指尖,轻声同他说道:
江挽月阿宁,兄长来看你了。
江挽月阿宁他其实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江澄不忍再继续看着这般凄凉的场景,拉着魏无羡的手便向洞外走去。直至感到温情与江挽月不能听到他与魏无羡的对话时才缓缓说道:
江澄(字晚吟)魏无羡,你又在异想天开。
江澄(字晚吟)你将他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让阿月怎么办!
江澄(字晚吟)他这番模样,同我们之前杀的,杀的傀儡……
江澄(字晚吟)有什么区别……
他不忍心再往下继续说,因为他打心底不想将温宁同之前岐山不夜天的傀儡混为一谈,可如今的那番景象,却令江澄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魏无羡虽是心知江澄此番来夷陵的良苦用心,却还是不想违背良心,违背自己曾经答应过温情与江挽月的事情。
他强忍着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强扯出一抹笑意转身背对江澄云淡风轻道:
魏婴(字无羡)可是牛皮我已经跟温情与小阿月吹了一打了,不然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江澄还欲再说些什么,温情便将江澄的右手牵起,轻言安慰道:
温情江澄,我心知你此番上夷陵,定是被各世家逼得走投无路。
温情云梦江氏对温情的恩情,温情此生都无以回报,温情……
温情还未将话音话完,便难忍情绪得潸然泪下。
江澄自是不忍温情方才还同自己恩重情浓,此番却是对自己百般愧怍。
他不知温情听到了多少,亦又是看到了多少,方才自己是怎么了。竟能说出,说出她的弟弟如之前自己于不夜天斩杀的傀儡一般。
江澄,你真是太过分,太过火了。
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素手轻抚温情自眼角滑落的泪水,轻声道:
江澄(字晚吟)温情你不必同我说这些。
江澄(字晚吟)恩多情多,岂是我们说得清的。
江澄还未说完,便被温情一把紧抱,那自心爱之人发丝处传来的阵阵幽香,竟是让他萌生放下了方才想要规劝三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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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温情在二人身侧作解语花,江澄与魏无羡便不再为方才那番吵闹而记于心头。江澄虽还是心有余悸,却终究是不再过多说些什么。
温氏家眷决定留江澄吃完晚饭再走,江澄虽是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拗不过温情与江挽月。
伏魔洞因前几日里你与温情下山去买了些烛火已不似从前那般漆黑寂寥,而是尽显温馨和睦。
江澄怀中轻抱着温念,这孩子好似又长大了一些。不知何时才会开口说话,这次回莲花坞后,再次相聚不知该是何年何月。
石桌上零星放置了一些家常小菜,这家常小菜还是江澄给了些许银子你们得以买来加餐。
江澄将碗中的热汤吹凉才推至温情面前,温情欣然接过后却还是羞红了脸颊。
吃过晚饭,你正欲为阿宁换洗衣物,却看到江澄孤身一人站在伏魔洞外的灯火阑珊处黯然神伤。
你自是心知江澄在惆怅些什么。江澄刚与情姐姐情投意合,互诉衷肠,现如今短短一日的相见便要长远分离。
你行至江澄身前,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可眸中的依依不舍却被江澄尽数看在眼底。
你还未来得及出声,江澄便率先开口:
江澄(字晚吟)你们真就决定在这里过着这般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吗。
这句话江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自是心知江挽月的心意,可他偏偏还是想要试图去劝诫她。
毕竟,人的一生也就几十年,再也经不起年月蹉跎了。
江澄又一次这般质问你,你好似早已对此免疫。你抬眸望了望天边星宿,这夷陵乱葬岗好似知晓今日有贵人探望。阴风竟是毫无预兆将云朵吹开,露出天边许久未见的点点繁星。
你同江澄两两相望,竟是发现自己早已不能同江澄对视,而是只能抬眸与他相视。
不禁感叹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江挽月兄长,阿月心意已决。
江挽月过多的规劝只会令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江澄见你话语中尽是坚持不懈,尽是金石可镂。
面上冷冽浓密的剑眉上随着心中起伏竟是微微一蹙,抬手就是要给你一掌,却还是心软地停在了半空中。
江澄抬起的右手放下也不是,一直这般抬着也不是,终是狠不下心来掌掴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他轻叹一声后,双目微闭缓缓说道:
江澄(字晚吟)冥顽不灵。
江澄(字晚吟)回莲花坞不好吗?
江澄(字晚吟)我就这般给不了你们安全感吗?
如若阿宁如今平安无事你大可不必逃至乱葬岗,可阿宁便是被这所谓的世家舆论,家族偏见而落得如此地步。
你怎能再次带他重蹈覆辙,不敢,也不肯。
江澄眼见你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便兀自地继续诉说:
江澄(字晚吟)你是不还在怨我……
江澄(字晚吟)怨我当初没有前往百凤山。
江挽月没有。
江挽月我只是不想阿宁再忍受过多偏见,过多伤害。
江挽月阿宁是自愿前往百凤山,自愿维护那些手无寸铁的温氏家眷,要怨也只能怨金子勋,怨这世家的偏见。
准确得来说,要怨也能怨我自己没能保护他,反倒让他替我自己挨了那一支毒箭。
夷陵古木枝丫上的老鸹又在扯着嘶哑的嗓音胡乱地鸣叫,那声响好似你们二人的心结一般,忽明忽暗,忽灭忽起。
江澄最终不忍再继续规劝下去,独自返回伏魔洞内同温情哄着温念睡觉,只留你一人独自回想。
是该好好想想了,江澄此去,你与魏无羡便是真正的离经叛道,背宗忘祖。
只是可怜了情姐姐与兄长,明明才互相喜欢,互诉衷肠,便要忍受这离别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