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安然就死
我与甄嬛对视一眼,面色皆是凝重,——只不过我是努力让自己的面上带了些凝重,而甄嬛可能是真的担心吧。
我打了帘出去,吩咐眉庄的贴身丫头采月叫她通告其他人不必进存菊堂内伺候,又复而回了内厅。甄嬛正抚了眉庄的背努力使她呼吸调整到最佳,又亲自拿了燕窝粥喂她。但眉庄的心思明显有些恍惚,只用了几口便推开了。
甄嬛知她心中有事,淡淡道:“如今就剩我们仨了,……到底怎么回事?”
眉庄张口欲言,却略有些顾虑地望了望我。我轻笑,略做了个揖转身便离了存菊堂。——甄嬛想要知道的事,我都知道,自然也不必死皮赖脸来在这儿不走了。
那日黄昏,眉庄便强撑着病体向皇上进言说自己只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皇上怜她堪堪初愈,又赏了许多东西安抚。而“始作俑者”华妃却是四平八稳,近日倒是没什么动静了。
我知不久甄嬛便要下手余莺儿,便偷了懒哪儿也不曾去,只是叫人卿梦盯着余氏那里的动静,并叫她有意无意透露些余氏下毒训息给甄嬛身边的那位心直口快的流朱。更时提前嘱咐宫中近身侍人,——但凡过了更时碎玉轩来请只说我睡下了。
果然,三两日后我堪堪拿了存放许久的九连环玩儿,刚解了一回,待叫卿梦重新组起时,卿悦便急匆匆进来,屏退了所有人,屈膝道:“帝姬猜得不错,碎玉轩那边……刚刚差了浣碧姑娘来。”
我眉头一皱,疾问:“你打发走了吧?”
“是。”卿悦又一屈膝,“奴婢照着帝姬吩咐的,就说帝姬今日来换季,旧病复发,已经服了药睡下了。浣碧姑娘也没细问什么,只是听说帝姬睡下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便是回了碎玉轩。”卿悦凑过问我道,“奴婢留心稍稍打听了一下,——碎玉轩那儿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见我面色无异,卿悦试探道,“帝姬确定……不去吗?”
“不去!她不也没告诉安陵容吗?”我斜睨了卿悦一眼,毫不客气道,“碎玉轩的事儿你管得着么?要管先把朔旖宫管管好……”
卿悦抿唇再不语。
闷坐了片刻,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撸了发绳就欲就寝。卿悦忙上前欲扶我,我却摆手吩咐道:“你现在,去碎玉轩。告诉嬛姐姐——别忘了倚梅园中那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卿悦屈膝告退,便要下去吩咐。我不放心,又叮嘱道:“你,亲自去。”
卿悦一愣,迟疑一瞬依言应下:“是……”
卿悦前脚出去,后脚,杀猪般的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凄厉,自朔旖宫东南面传来——那是碎玉轩的方向。我亲自拉下雨过天青色的幔帐,只端坐于床上静静听着。瞬息,窗外的动静一点点小了下去;须臾,便是没了声响。
我面上带了些似笑,顺势躺下,眼睑垂下,便再不问人事。
一夜过得很快,这一夜我算是难得睡得香沉。隔日我早早起了,草草梳妆便扶了卿悦去碎玉轩。我到碎玉轩时,甄嬛才堪堪前去养心殿,迎出来的流朱见是我,倒是喜出望外,忙迎了我进去。我亦打发卿悦回去,独个儿在西暖阁坐了片刻。须臾,眉庄亦携了陵容过来。陵容只一个劲儿地问眉庄关于昨夜情形,抱怨着甄嬛没去喊她一同,抿唇有些不甘。眉庄略有尴尬,我却笑道:“嬛姐姐也未曾差人喊我过来看大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