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情况并不好,面部持续的红肿已经产生了轻微溃烂,宫廷医生对此毫无办法,只能通过注射少许的吗啡来暂时缓解剧痛。
如果这样的状态继续持续下去,对于年事已高的女王来说,估计只能在自己打造的宫殿里静等死神的到来。
而替女王办事的那些贵族走狗们,没一个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为女王排忧解难。
议会那边乱成一团,情报处也一度面临功能瘫痪。
迈克罗夫特在自己的办公室大发雷霆,把下属骂了个狗血淋头。
接下来需要女王出面的活动还很多,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平民对皇室的不满,若这个时候被一些暴民抓住把柄发起暴动,那必然是新一轮的社会动荡。
迈克罗夫特对此头疼不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利洛姆海恩家的人就进了宫,还是那对熟悉的主仆。
等候觐见女王的时间,亚瑟有一声没一声地咳嗽,注意看的话,能瞧见他脸色并不好,有与之年纪不相符的苍白,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病态。
“我当是谁,快进吧。”出来的人是迈克罗夫特。
亚瑟没有精力跟迈克罗夫特搭话。
“小伯爵,这时候来这里,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您所见,但您不也来了吗?”亚瑟反问。
“若没有实在的证物,这一趟可就算是葬送了利洛姆海恩家上百年打下的家业。”迈克罗夫特悠悠然看向亚瑟,似乎在试图从亚瑟脸上看出些不太一样的情绪。
可是这位年轻的伯爵并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情绪流露,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跟他一位熟人颇为相似。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迈克罗夫特出门迎的自己,想必情报处那边也掌握了一些线索,再从他刚刚的话来判断,想必自己要做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年轻伯爵这么想。
能避免与女王的侍卫针锋相对,也是一件好事。
伯爵随迈克罗夫特面见女王,依旧看不清帷帐后女王的样子,听声音至少这时并无大碍。
“亚瑟,到跟前来一些。”女王这么说道。
年轻的伯爵走至女王床边,这种场面他并不陌生。
女王年事已高,年轻时勤政导致身体过于劳累,留下了不少毛病,到现在体现的淋漓尽致。
从亚瑟正式接管利洛姆海恩家的产业之后,女王生病时他都会侍奉在侧,看上去比跟自己的姨妈还要亲近些。
“陛下,关于导致您变成这样的情况,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您先前吃的药物成分分析也送到了科研所,想必很快就能研发出特效药。”伯爵开门见山,眼底却闪过一丝落寞,他在等女王开口询问。
等了好一会儿女王都没说话,而是透过帷帐看向亚瑟。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看他一个人慢慢学会怎么去管理他逝去双亲遗留下的巨大家业,他好像十分优秀,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太担心的孩子。
就是因为这孩子太过聪明了,有些事就不得不防着他点儿。
但如今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女王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贪婪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亚瑟没有接话。
“迈克罗夫特过来就是说这件事的,关于后续的相关事宜就交给你们去做吧,我想我也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女王刻意停顿了片刻,“今后,你便可以不再来王宫述职了。”
亚瑟猛然抬眸,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帷帐后,女王的手抬起又放下,终归是没有再做什么。
“你们都回去吧。”
伯爵咳嗽还没有止住,后面的执事上前轻抚他的后背,以此来减轻咳嗽带来的不适。
迈克罗夫特则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亚瑟,好一会儿才无奈摇头,随即向女王行礼告别,带着这个年轻的伯爵离开了皇宫。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看见皇宫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亚瑟伪装情绪的面具才被卸了下来,有了轻微的波动。
“大哥!”欧洛丝老远看见迈克罗夫特,就招手示意,似乎不是很在意他旁边究竟是谁。
这丫头片子叫大哥准没好事。
“真是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出了门别说是我妹妹。”迈克罗夫特走到跟前,没好气的说。
欧洛丝不吃他这一套,这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连应对的方法都懒得用了。只是无奈瘪瘪嘴,用余光扫了眼亚瑟那个方向,又快速收回。
“什么事?不是让你不要插手皇室的事吗?”迈克罗夫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大哥了,管不住夏利也就算了,连欧洛丝也不听话了。
“嗷。”欧洛丝看了眼不远处的亚瑟,这次的眼神没有闪躲,“我知道你和夏利的计划了,所以来问问你的进度。”
??迈克罗夫特觉得刚才的警告十分的多余,欧洛丝之前接触案件他也是反对态度,但好歹有夏利在身边,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件,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欧洛丝也还是会因为有点畏惧他这个大哥而拿夏利做挡箭牌。
这次干脆装都不装了??
迈克罗夫特用眼神的余光瞥瞥身后的伯爵,暗叹这小子运气真好。
“计划?我有什么计划难不成还要先跟你这小丫头汇报?”迈克罗夫特佯装怒意。
“哼,少忽悠我了,你一个情报处高官,是独立于女王和议会,多服从于军部的,这时候面见女王,绝对不可能是女王传召吧,何况还和那傲娇鬼前后脚进了皇宫。”
。
前几日福尔摩斯收到一封委托信,这封信的署名是伦敦西部郊区的一位小贵族。
欧洛丝那时在感冒,福尔摩斯没有让她跟随的意思,但她有印象。
那封信是赫德森太太拿上来的,她说是有人塞进门缝里被她捡到。
邮局的人肯定不可能把信件直接塞进主人门缝里,否则门口的邮筒未免显得太多余了些。
看起来更像是雇主自己或是派人专程送来,信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急切,像是某位重要的人失踪,落款的贵族和信封上的油印族徽相符。
但那次福尔摩斯去扑了个空,春雨绵润无声,顶着雨狼狈地赶回贝克街时,福尔摩斯对那封委托信做出了解释。
信上把失踪的过程写得有几分离奇,像是在刻意吸引福尔摩斯去查。可尽管如此,雇主都能送信上门,却没有亲自来委托福尔摩斯。
太奇怪了不是么?
欧洛丝想不通。
这里疑点重重,更像是有所预谋的样子。
在亚瑟生病的这几天,皇宫里也不太平,外面也不太平。
欧洛丝总算抽出时间与琥珀碰面,琥珀对于一心执着于真相的欧洛丝不免有些担心,尸检结果也一度令她的脸色十分阴沉。
按欧洛丝所说,琥珀不仅检查了维奇兄弟和克里斯顿庄园案件的大部分死者,还被苏格兰警署邀请去给克里斯顿庄园带出来的证人做体检。
无一例外,与克里斯顿庄园相关的孩子们,都被强制要求服用一种激素药物,作用就是催熟。
这点不难解释,无非是早熟的孩子更有利于那些贵族玩乐。
但如果仅是这样,倒也还算轻松,毕竟克里斯顿庄园相关嫌疑人已尽数落网。
琥珀透过巴茨医院的背景查到,孩子们强制服下的药物,产自一个贵族制药厂,而这位贵族,正是同利洛姆海恩一样被称为“女王走狗”的斯宾塞。
在女王眼皮底下做这些事,要么是隐藏的够深,要么是受女王指使。
很显然,后者更可信些。
斯宾塞对于欧洛丝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仔细想想,这不正是委托福尔摩斯的那个小贵族吗?
这样倒是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欧洛丝不关心贵族之间怎么争权夺利,但这中间涉及到的无辜平民实在太多了,也就是说,并不是只有一个维奇。
她只对真相感兴趣。
“琥珀,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也牵涉进来,我会去跟雷斯垂德警官说清楚。”欧洛丝不等琥珀反应,径自起身离开。
关于宫廷的事,自然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欧洛丝转念一想,那位傲娇鬼伯爵估计也只是顺着福尔摩斯的话在说。
对福尔摩斯家的人来说,欧洛丝不参与进来肯定是一件好事。
她就搞不明白了,都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也是洗不干净了,怎么麦考夫和夏利都觉得自己不插手才是及时止损?
麦考夫也就算了,怎么夏利也搞这一出?
欧洛丝打扮得不像是贵族小姐的模样,为了掩人耳目,甚至是从赫德森太太房子的后门溜出来的,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衬衣短衫贝雷帽,让她老远看起来更像男孩子。
从琥珀那里得来的消息让她对案情更清晰了几分,目前的情况确实还需要揣度女王有几分意思。
否则,这根本不是能否牵扯欧洛丝的问题。
庞大的皇室贵族之间的羁绊,也足以让一国皇权产生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