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干嘛。”布兰尼条件反射似的说。
“没干嘛?”据范无咎所知,小孩子做亏心事被抓包时都会先矢口否认,因此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布兰尼,“没干嘛是在干嘛?”
“没干嘛就是没干嘛。”
“……”
“……”
其实布兰尼之所以说“没干嘛”,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好了,为了避免作者和读者一同被绕晕的悲剧,绕口令就到此完结了。
当初自己一时冲动跟到这里,现在却骑虎难下了。布兰尼昂头望着范无咎,两人目光接触,金黄的阳光洒在范无咎黑色的头发上,给苍白的脸庞增加了几分生机。但在布兰尼眼里,他依然是那个身上沾着血腥气的“好心人”,那个在湖景村来去如风的怪物。
“无咎,你在作甚?”另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谢必安手持一本古籍款款走出屋来,微笑在看见布兰尼的那一瞬间稍微收敛了点,接着他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更为和善的笑。一袭白衣飞扬在晨光里,发丝痒痒地拂到范无咎的脸上。谢必安拉住还欲询问的范无咎,问布兰尼:
“小姑娘,是来这里玩吗?”
布兰尼说了半句实话:“我只是四处逛逛。迷路了。”
“那下次可要吸取教训了,幸亏你运气好,误打误撞地来到了监管者宿舍,否则大冬天的可要风餐露宿了。”
他絮絮地说着,蹲下抚摸布兰尼的脑袋:“还好吧?第一场游戏有没有吓到你?”
布兰尼点点头,紧接着摇摇头。
谢必安弯下腰牵起布兰尼的手:“在外面站着容易感冒,既来之则安之,去里面坐坐吧。”
在布兰尼看来,那扇藏满秘密的大门终于开启了。她几分胆怯,几分犹豫,却还是走进了那扇门。
一个相当宽敞的入户厅,装饰有水晶吊灯和羊毛地毯,炉里的火旺旺地生着,水晶将红的、橙的光打碎,反射在各个米黄色墙面上。墙上挂着油画,大多也是暖色主题,或温暖甜蜜,或血腥残忍。水晶将光的碎片反射到画中人的眼睛里,那些人就像活了一样。
棕色的砖头砌成的壁炉上放着一瓶干花,花瓶是琉璃的,与白色的花构筑一种无力的苍白。一位红裙美人正在抚弄着干花,她那雪白的胳膊就像泼出的牛奶似的,白嫩似藕。
方才在室外站得太久,屋里的热气让布兰尼着实缓和了一阵,她拂去头发上的水珠,然后发现,一些色调与屋子极其不搭的人对她投来不加掩饰的目光,就像猎人望着猎物,毫不掩饰地掂量与探寻。
范无咎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谢必安让布兰尼藏在他身后,对同事们说:“这是新来的求生者,年岁很小,在庄园迷路了,我请她过来坐坐。大家多海涵。”
布兰尼死死攥住谢必安的衣角。她前不久还认为是怪物的两个人,现在倒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了。
“有趣。”一阵小提琴声音停下后,一个男人从楼上走下,黑色的长发挡住了眼帘,灰色的脸颊浮出恶魔一样狰狞的微笑。他兀自走到火炉旁与红裙女子打招呼。
其他人没有对他们表现出太大兴趣。
“既然前辈想带访客,自己决定便是。”卢基诺手上的书本不断被翻动着。
杀手与罪犯聚集的空间,即使清新的空气中也隐藏着血腥味。布兰尼的心脏砰砰直跳,猛然听见卢基诺说:
“——况且她也不是头一个来的,艾玛小姐呢?”
“和里奥在后花园散步呢。”一位绅士抚弄着手刃道。
布兰尼很想去找艾玛,可谢必安已经将她领到了入户厅的阳台,那里有柔软的蒲团与明媚的阳光,有种种适合小孩子的东西:风车啦,拼图啦……
还有一个人——不,一个孩子,戴着头套,他身上的衣服是黑白条纹的囚服与蓝色牛仔裤,在阳台上显得几分突兀。
“谢先生晨安。”男孩稚嫩地说。接着望向布兰尼,身体僵住了。
“晨安,好孩子。布兰尼,这是罗比·怀特。罗比,这是布兰尼·古尔,你们可以好好玩耍一会儿。”
谢必安望着一动不动的两个孩子,以为他们只是不好意思沟通,宽厚地笑了笑,找范无咎喝茶去了。
时间凝固了,气氛凝固了,微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布兰尼火红的长发挥舞起来,仿佛点燃的希望的火炬。罗比依然戴着麻袋,他上前两步问:
“布兰尼,真的是你?”
在庄园生活那么久,罗比什么怪事都经历过,他倚在墙边的斧头上还有未擦干的人血。他很快在心里料定并接受了一个事实:眼前的人就是布兰尼·古尔,他的伙伴,孤儿院的朋友。
“什么?”布兰尼望着罗比,不敢接受着一切,“你是……谁?”
“我是罗比·怀特,孤儿院的断头者。你是布兰尼·古尔,我姐姐的挚友。布兰尼,我的姐姐呢,我的姐姐呢?”
他难以自制,把住了布兰尼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布兰尼会出现在这里,孤儿院呢?姐姐呢?!
布兰尼搂住罗比的后背,他们紧紧相拥。她好久好久没见过同伴了,也好久好久没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了,上次与人拥抱还是在她领着一队小孩子走进实验室后,她独自出来,听着里面的惨叫哭泣,然后多洛雷斯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把头埋在多洛雷斯的肩膀上问:“蕾娜,我该怎么办?”
蕾娜,我该怎么办……
面颊上凉凉的,耳边仿佛又略过旧友的欢声笑语。布兰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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