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梳成干净的丸子头,耳朵上是一副银色素耳环。她的身躯更加佝偻了些,脊柱好像也有些倾斜,导致她走路时一摆一摆的。
陈锦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男人迎上去扶住了她,还热情地叫着她“陈姨“。见到这幅场景,陈锦不知道该怎么办。陈锦脑袋有些发晕,她找到一个能支撑住她的东西,却不小心把向日葵都给撞翻了。
陈锦立马收拾着她一手造成的残局,她跪在地上。放向日葵的桶里盛满了养花的水,这些水浸湿了陈锦的裤子,她的手微微发抖,她不太明白这种莫名的恐惧感是从哪里涌出来的。
是打翻向日葵的愧疚?还是无法面对的弱懦?
“小锦…”陈素一把拉住跪在地上的陈锦,她没想到再见到女儿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她打量着陈锦,越细看越心痛。
虽说陈家并不是有钱人家,但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陈锦。现在的陈锦消瘦得不成样子,脾气最硬的她却跪在地上低着头收拾着。
“妈!”陈锦不想再顾及任何东西了,她一把抱住了陈素。
“回家吧。”
陈锦点点头,跟着陈素回到了家里。
一路上陈锦都沉浸在重逢的心情里,她昏昏沉沉的就像一只小船漂浮在无边大海上。找不到方向,看不到终点。
“喝水吧,”陈素递给了她一杯水,“这是你最爱喝的鱼腥草水。”
陈锦就着茶杯抿了一口,鱼腥草独特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她出逃的意识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站起身来,四处逛着。陈素也没有对她多说话,递完水就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张罗晚饭。她从客厅逛到卧室,再从卧室逛到厨房。
陈锦就倚在门边,看陈素做饭。她想起高中时因为时间紧凑,她也这样站在门前催促着陈素。
那只是从前。
“收拾一下,吃饭了。”
陈素端着菜出来,她连忙接过菜盘放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桌子上就被摆得满满当当。陈锦和陈素面对面坐着,陈锦低着头拿着碗,陈素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她碗里夹菜。
“妈。”陈锦抬起头,“我…我想回家。“
她顿了顿,“行吗?”
陈素没有停下给陈锦夹菜的动作,“肯定行,这是我们的家。快吃吧,我再给你夹的话,菜都得溢出来了。”
夹完这一筷子,陈素轻轻将筷子放下,她的手止不住发抖,眼泪也要止不住漫出来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被摧残成了这个样子,她好想哭。
但是今天是个好日子,她不能哭。陈素掐着手背上的一块肉,努力克制着情绪。
吃完晚饭后,陈锦将画挂在了房间里,把玫瑰花种在花盆里摆在了画的旁边。
玫瑰花的第一层花瓣完全展开了。
或许是因为换了环境的问题。
陈锦这样认为。
当晚陈锦接到了韶含之的电话,电话里韶含之告诉她自己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好工作,陈锦也分享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两个人第二天一起将行李简单收拾后,搬离了原来的住所。陈素也帮陈锦找到了一份暂时的工作——帮冯峰一起打理花店。
奇怪的是,玫瑰在回家那一晚开出了第一层花瓣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韶含之到画斋后的生活就像玫瑰一样,再也没有巨大的波澜。她和卢湾闲聊得知,画斋的客人都是通过神灵的指引光临的,所以平常也不会有太大的工作量,大部分工作都是在照顾阿肆的起居。
用卢湾的话来说,这份工作就是“带薪养老”。
韶含之可不觉得。自从她来到画斋,阿肆就没停下买东西的动作。一会儿是五千的透明玻璃杯,一会儿又是最新款的衣服鞋子…她看着角落里那快要堆成一摞山的物件,想来想去一晚上,她决定要帮阿肆理财。
韶含之忐忑地提出这个提议,没想到阿肆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她。
冯峰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这是在相处一段时间后,陈锦得出的结论。
刚开始到花房时,陈锦不会修剪花。冯峰就一遍遍教,但是他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在旁边做着示范。陈锦学着他的手法,一遍一遍地练习。
花店比较空闲,所以陈锦一有时间就拿出画布,对着花店里的花描绘着。冯峰见到这个场景也不奇怪,就只是说了句“画得不错”就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陈锦觉得冯峰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陈锦对冯峰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
有一次陈锦修剪白玫瑰时,不小心被花刺刺了一下。她没有喊出声来,但是花刺却留在了伤口里,这可是件棘手的事。
不远处的冯峰正在包装着花束,陈锦没有叫冯峰帮忙,而是选择自己将花刺给挑出来。陈锦是个近视眼,她努力挑出花刺却将伤口弄得越来越大。
“我来吧。”冯峰坐在陈锦对面,轻轻拿过她的手,俯身凑近。
她心里产生出一个疑问:其实冯峰一直都有在关心着她吧?
是有的吧?
心脏的剧烈跳动提醒着她,她对冯峰有不一样的情感。思想的不断纠结却提醒着她,她和冯峰不会有可能。
她配不上冯峰。
陈锦克制着情感,画的内容从原先生硬的描绘形状填充色彩变成了不再拘泥于形与色的绘画。
这天陈锦画着花店东侧的一扇窗户,框架线条都已经画好,却迟迟没有上完色。她找不到好的颜色来填充画面,总是觉得还缺点什么。
陈锦刚放下画笔,电话铃声恰巧响起。
“童童不见了!”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不停地说,然而陈锦再也没有听进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