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迷迷糊糊醒来，记忆回笼，不禁有些面上发烫，昨夜自己居然对着阿兄那般哭闹
身上的伤口已经上过药了，清清凉凉的触感驱散了些痒意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桃端了早点进来
“小姐，您起啦，厨房刚蒸好了桂花玉圆，可香了，现在正好吃呢”
西子还是不太习惯有人伺候，可之前提过一次，小桃竟哭着跪下求情说若西子不要她，她便无处可去了，西子就再没提过这茬
西子辛苦你了小桃
“小姐又说这种话，这些都是奴该做的”
西子阿兄今日在做什么？
小桃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答：“公子今日似乎特别忙，好像是有重要的客人来”
重要的客人？
西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不清楚阿兄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过得很虚幻，就仿佛一场镜花水月，心头总是惴惴不安
西子小桃待会儿能帮我去问问阿兄，明日可有时间？
小桃自然点头答应
西子本以为需得等晚上才能得到回复，却不想不过是半个时辰，青川便找了过来，眼中带着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西子阿兄，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西子小桃说你今日很忙，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一些杂事罢了，留给底下人去做也是一样的，再说那些事哪有你重要”
青川坐在西子榻边：“找阿兄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青川笑眯眯的模样，西子突然有些问不出口，嗫嚅半晌，只是乖巧地笑了笑
西子没什么就是想阿兄了…
青川噗嗤一笑，将眼前的女孩揽到怀里：“阿兄也想你了”
西子听着青川胸膛里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烟雨朦胧的山谷中传来的回声
“乖西子”
一道声音如同从幽谷深处传来，缥缥缈缈，如同隔着一扇窗、一道门
西子猛地直起身子，环顾四周，可只有青川疑惑的颜色
西子阿兄，你刚才叫我了吗？
青川摇了摇头：“发生什么了？”
西子没什么，可能是我幻听了
可那个声音好熟悉，叫她忍不住去探寻，去推开那扇窗，那道门，看看这个声音的主人
青川见西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照顾她躺下休憩，一出门便叫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时西子已经睡着了，大夫诊了脉，开了几副安神药
“小姐恢复的很好，只是近日忧思过度，可带病人出门散散心，但不要吹风受凉了”
“多谢大夫”
青川让人送大夫离开，站在床边看着西子睡梦中仍微蹙的眉，心下微沉
失忆了也会有重新想起的一天…那一天最好永远不要来
大夫还未走出大门又被青川请了回去，过了好久大夫才离开，脸上带着淡淡的无奈
………………………………………
西子觉得最近阿兄似乎更加粘着她了
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待在一起，让西子没由来得心底发毛
西子阿兄最近不忙吗？
“最近事情少，你不希望阿兄多陪陪你吗？”
西子怎么会
青川抬起手想摸一摸西子的鬓角，却被西子躲了过去，手落了空
西子屏住了呼吸不敢去看青川的脸色
青川脸上的笑只是滞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端起一旁的放温的药
“先喝药吧”
西子轻轻嗯了一声，垂着眼错过了青川眼底的深色
一碗汤药见底，没一会儿西子便面露困色，还未等西子说什么，青川便走上前来，撤掉西子背后的靠枕
“困了？”
西子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睡一觉，阿兄陪着你”
后边西子便彻底陷入了昏睡，丝毫不知青川在她睡着后几乎病态地用自己的身体囚禁着她，将她死死抱在怀中，脸上带着慰叹又满足的笑
西子再次醒来已经是天黑了，长时间的睡眠叫她更加头昏脑胀，胡乱塞了几口饭，又是一碗汤药下肚
朦胧间只能看清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又似乎是压抑到了极点
西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一点一点陷入黑暗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脑也越发昏沉，如同生锈了一般无法运转，所能依靠的仿佛只剩下青川
西子阿兄…
西子抵住了青川递过来的药碗
西子我不想喝
“乖，你的病还没好，要乖乖喝药才行”
“是不是太苦了，阿兄准备好了蜜饯，等你喝完药就吃好不好？”
耳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西子几乎忍不住要点头了
青川看出来西子的松动，诱哄着喂下了今日份的汤药，等怀中的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他才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要是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
“乖西子”
“谁，谁在说话？”
西子奋力挥着衣袖，想要驱散身边的迷雾，追上前边那道身影
“你是谁！”
西子跌跌撞撞地超前跑去，可却无法接近
“西子乖，等我回来接你”
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了，西子也猛然从梦中惊醒，失魂的模样全然落入青川眼中
“是不是做噩梦了？”
青川熟练地将女孩捞到自己怀中，像哄小孩一般拍着她的背
西子…嗯…不记得梦到什么了，只是觉得难受
“梦都是反的，放心睡吧，阿兄在呢”
西子阿兄…你能说一说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怎么突然想听小时候的事？”
青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笑容也减了三分，逆着烛光，他的脸陷入阴影中，平添了几分森然
西子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
西子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想着也许阿兄和我说说我就能想起来了
“不着急，大夫说你不能思虑过多，以前的事阿兄慢慢和你说，今天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好不好”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西子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等西子再次睡下，青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知道西子开始怀疑了
西子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梦境，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身体被紧紧拽着，可意识却先一步向前走去
大脑中的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盏，光怪陆离，无数的眼睛，无数的背影，还有一声叠着一声的呼唤
西子无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被子，冷汗连连，想醒却醒不来
“西子，西子！”
天上飘下来的声音拉回了西子的魂，她费力睁开眼睛，怔了半晌才喃喃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西子阿兄…
青川松了一口气，将人扶起来：“昨晚你盗汗得厉害，先喝点水。”
西子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便没了力气
她靠着青川，神情恹恹
西子阿兄，我是不是快死了
“哪的话，等伤养好就好了”
西子垂着眼眸不说话，心中却不怎么信青川的话
才做了没一会儿，青川又端了一碗药来，西子本能地排斥，眉尖簇在一起
“乖，病了就得喝药，你乖乖喝药，阿兄就给你讲小时候的事”
西子犹豫了一会儿就端起了药碗
“小时候啊，你就像只小狗一样跟在我身后，我去哪你就去哪”
“等你长大一点了，我就带你爬山摘野果子吃，招鸡逗狗的，把阿妈气得不行，举着扫帚追着我们打”
西子的眼皮越来越沉，青川的声音仿佛被水包裹着，低沉又混沌，西子只能断断续续听清几个字
沉睡最后一刻，她好像看见青川对着她笑，像一只咧开嘴的狐狸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