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子，你们来干什么？”顾采之问。
“干什么，劫……劫考场啊！”谢翎胆小，一直站在花羽斜后方。
顾采之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发小，轻笑：“行了行了，你打算拿桌子腿劫？”
谢翎看了眼他们手里的“武器”，又看了眼顾采之：“救你们还那么多事……”
“哎那什么，花羽啊，让他们把桌子腿放下吧，”顾采之只好让另一位首领下达命令，“你们都进来。”
考生们鱼贯而入，把实验室占了个满满当当。
“这不是……”看着实验台上的人白发如雪，脸色和头发几乎一样，花羽猜到了什么，后半句话被他生生吞下，“不可能吧……”
顾采之点头默认。窗外黑漆漆的，暴雨发疯一般狂敲着窗户，他们的心也随着大雨沉到了深渊。
“到底发生什么了？”
顾采之回答，声音毫无起伏：“你不用明知故问，你倒是应该问一问这里站着的三位，尤其是某位警官和巡考。”
花羽微微皱眉，只见那三人一直保持沉默。“统考有问题。”他以文科学霸极高的敏感程度感觉到了这一点。一众考生也纷纷点头。
“看吧，都反应过来了。”顾采之这话明显是对他那个看起来傻憨憨的发小说的。紧接着，他又朝考生们看去：“你们当中有理科班的吗？”
几乎三分之一的人都举起了手：“我们举手的都是理科班的，生物由楚老师代课。”
“那你们统考前有没有上过一节关于人工智能生物实验课？”
“呃……没有啊。”一个考生回答。
顾采之正要放弃时，那个考生又说：“楚老师说实验器材在分校，他没拿过来，就只给我们讲了理论部分。还有一句话至关重要……楚老师说，考试要考这个实验……”
这起承转合，顾采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分校？年级组长，咱们附中还有分校？”顾采之特意问秦九歌。不等他回答，又收了那个没到眼角的笑，吩咐谢翎，“联系一下你们政治老师，看看能不能借到他最近开年级组会的笔记。”
“哎，明白！”
“警官，我们想请求你的帮助。”顾采之对贺守月说。
“为人民服务。”这就是他配合顾采之的意思了。
“不考生物的同学们，想回去的可以散了。选了生物的同学，理科班的分层去查看双子楼，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看看还有没有这里的这种情况；文科班的跟着这位……”
“特遣署第一支队队长贺守月。”
“对，跟着这位贺警官，去警局查楚辞被抓并注射毒品的那个案件资料，拿监控的闭路电视回来一帧一帧地看，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知道了！”
“请两位老师跟我去一趟警局，我们详细地分析一下这件事的具体情况。”贺守月抬了抬眉毛，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人出去了。
“好，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我们的举动关乎一个学生乃至所有考生的性命。都行动吧。”
考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花羽问：“采之，那我……”
“你跟我在这，复勘实验室。”
“……既然楚辞给其他理科班说那个实验考试要考，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要考制改革？”顾采之一边翻看实验室大大小小的柜子抽屉，一边念念有词。
“可是历届统考就跟咱们平时的考试一样，做卷子答题，从不改革什么。”花羽翻身越过桌子，在另一边仔细查看着实验台周围。
“这样的话，楚辞提出考制改革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班主任，他的建议并不能引起统考负责团队及国家领导的重视。所以说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是楚辞所做，要么是走校内这条线，他通过秦九歌或者其他附中老师上报给校领导，再由校领导向相关团队提出改革；要么是走校外这条线，他用自己和什么人员的关系直接联系上了统考负责团队，并间接操控了统考和考生。”
“采之，你看这个导管，是不是有些奇怪？”花羽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拿着早已挑出的一根导管向他喊。
“你刚发现的？”
“不是啊，你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你不早说？”
“出于礼貌等你把话说完嘛。”
顾采之一时语塞，拿起导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导管侧壁是已经凝固的血液，点横交替。那必然是墨远道的。
“hand……”
“什么的？”花羽没听清。
“摩斯密码。根据血迹点和横的排列，这根导管上的写的应该是hand。”
“hand？这是墨远道写的？”
顾采之想了想：“这应该是他留下的求救信号。再看看其他导管。”
“好。”花羽把缠在一团的导管理顺，还好血迹早已干涸，不至于影响什么。
在“塞上燕脂凝夜紫”的血色中，顾采之艰难地辨认着，过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另外两根写了摩斯密码的导管：“他还写了crane和moon。”
“hand，crane，moon……手，起重机，月亮……这有什么联系呢？”花羽反复念着这三个单词。
顾采之灵机一动，忽然说：“是crane，hand，moon——贺、守、月。”
“啊这？妙啊！你俩学霸！我都没想到！”花羽惊奇地说，随后又冷静下来，“那还是不对，这也就说明贺守月在你见到他之前早就介入了统考？”
“不错，远哥为什么要在楚辞面前冒着那么大风险、在昏迷前最后一刻留下一个名字？这个人，必然跟实验室案有重大关系。”说完这句，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谢翎就回来了：“哥，我没找到南少。我问过文科组办公室和政史地组的老师了，都没见到他。他的会议笔记倒是放在办公桌上的，我给你拿过来了……哟，你们这是打扫实验室呐！”
顾采之给了他一个白眼，接过骆筝南的会议笔记和年级组会议记录本，刚找到“年级组统考第一次会议”那一页，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一声清晰的“哎哟我去”。
“顾采之，开下门！”这跟刚才明显不是一个声音。
顾采之一开门，龚清和张晓哲架着昏迷不醒的骆筝南正站在门外。
“班长听说这边考场有情况，特地要赶过来，谁知路上碰见几个理科班的同学，说是你让他们找什么东西。我体育好，他就让我帮忙，跟着在东楼找了一圈，这不，就在059实验室里发现了他，好像是文科组的政治老师吧，”张晓哲在顾采之的帮助下把骆筝南放在实验室空地上，“哦对，忘了说，我们碰见那些理科班的同学以后，我们分工查找，他们去了中楼，应该快回来了。”
顾采之向张晓哲道谢，转而看向龚清，嬉皮笑脸：“大班长不是不合作吗？”
龚清哼了一声：“就当我脑子被驴踢了吧。”
四人苦中作乐，实验室的气氛终于有一丝放松。
就在这时，其他理科班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我们在中楼没发现什么异常。”
顾采之点头，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轻松：“根据刚才那位考生说‘楚辞说考试会考这个实验’，现在可以确定双子楼只有两个考场。得了，现在附中其他人员安全，就等文科班考生的消息了。大家辛苦了，都歇会儿啊。”
说是歇会儿，大家已经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只有顾采之精神得很，拉着花羽继续看骆筝南的会议笔记。
“采之，你歇会儿吧，”花羽说，“我们老师我熟悉着呢，可以看得过来。”
“就因为是你们老师，你又是学霸，才找你帮忙的。而且远哥被害，我能睡得着吗？”顾采之看着会议笔记，根据骆筝南的记录，在年级组统考第二、三、五次会议上，楚辞都对生物考试作了发言，并提出考制改革，希望把生物实验由学考提到统考当中，不过领导并没有明确批示。他又拿起年级组会议记录本，往后翻了好几页，目光都落在每次参会人员的签字上：“咱们有哪个老师的签名是这样？”他指了指最后一行。
“大领导啊。”花羽凑过来看。
“楚辞的发言校长全部听到了，但没有同意，这说明什么？说明楚辞走的是校外这条线。再加上咱们刚才根据摩斯密码得出的结论，可以锁定贺守月了。”
“那为什么不同时锁定楚辞？”
“你不刚说你熟悉你们老师吗？那你说说骆筝南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公正，唯物。”
“所以她的笔记就是客观公正的证物。笔记上写得很明白，也许楚辞只是想让生物实验变得更重要一些呢？不过现在没有证据链，我们也不能太冲动太急躁了。唉，这回还真是要被砌进水泥墙了。”
实验室的广播又开始叫嚣：“现在请第七考区双子楼考点的各位考生移步出门，统考负责团队将派车辆接你们前往下一场考试。”
“啊？生物还没考完呢怎么又下一场考试了？”“对啊，考试科目不是我们报名时就选好了吗？下一场要去哪啊？”那广播无疑是将人群炸出一个惊慌混乱的大坑。
“远哥，”顾采之俯下身，在墨远道身旁轻声说，“我要去找找复活人类的方法了，暂时不能陪你，你放心，我有这么多同学陪着，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等我啊，等我回来陪你。”
还在惊慌中的考生们大为触动，有了顾采之镇静的领导，他们下楼的脚步也不再迟疑。一出楼门，就见两辆无人驾驶的大巴车停在闸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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