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猖狂的声音响起：“看到没有，比刀枪更厉害的是毒品，它能够摧毁世界上任何意志。”为首者走到楚辞身边：“想认输，可以啊，你跪下来求我啊。我要让你知道，我，陈错，才是老大！”
楚辞借着身体的颤抖，暗暗从衣袖里拔出那只针管，突然间一手扣住那个人，另一手握紧针管对准了他的咽喉。
手下的小弟们急了：“别动手！放了老大！”
陈错的副手冷笑一声：“楚辞，把你那个破针管放下吧，反正你现在是吸毒人员了，违法的！”副手举起枪，对准了楚辞。
就在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枪头微偏，一个小弟倒在地上。
“现在该你了。”
楚辞愣在原地，瞳孔骤然缩紧。他刚要抬手去拿那个小弟的配枪，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来。
枪声也许响了，楚辞被人保护着扑倒在地，那个动作太快，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肩扛三枚四角星花，在黑暗中仅有的一点光亮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不记得特遣署后来怎么处理了这件事，记忆里再然后，就是自己像多重人格一样变得冷漠无常，疯起来连自己的学生都敢弄上实验台。
现在时隔几天，又有秦九歌作为总研究员，他终于在意志上清醒了，身体上却还摆脱不了毒品后劲的折磨，几乎几个小时就发作一次。
于是秦九歌狠了狠心，咬着牙又把楚辞固定在实验台上。
楚辞的手死死拽着衣角，疯了般想要挣脱。又发作了，他暗骂道。
“楚辞。”秦九歌从一旁拿过一块白毛巾，用水打湿了，替他擦了擦汗。
“别担心，扛过前三天就好了。”
戒毒第一天自己意志力很强的话可以扛过去，到了第二天和第三天是最难熬的，急需朋友的鼓励，一般如果自己可以熬过去，后面几天就不太难受了。
“那好吧，我的生物备课组组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轻松一点？”秦九歌在这些问题上完全听从楚辞的，毕竟他是生化界的权威。
“你出去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楚辞咬着嘴唇，尽量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他想要伸手，却因被固定在实验台上而动弹不得，秦九歌就主动伸出一只手去拉他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把他的头抚在自己心口。十指终于相扣在一起，他们听着彼此稳定有力的心跳。
亲爱的，我把生命交给你，你一定感受得到，对吧？
一周以后，不知是因为楚辞惊人的自我控制能力还是秦九歌日夜操劳的守护，楚辞身体渐渐好转，竟也看不出曾经经历过多么黑暗的时刻。
“楚辞，特遣署贺警官找你。”秦九歌收了手机，向这边走来。
楚辞已经不用被禁锢在实验台上了，他正坐在实验室的一把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一排试管看得出神。
“刚走神了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特遣署贺警官找你，人现在在双子楼大门口。不过你要是不想见外人的话，我可以帮你推掉。”
楚辞摇了摇头，示意他让人进来。
“你好，特遣署第一支队队长贺守月。”那人很高，肩上三枚四角星花亮得耀眼，一身警服穿得平整，就连领口的风纪扣也扣得整整齐齐，叫人看了要疑心他会不会觉得热。
“你好，我是楚辞。”他目光一扫，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
“那天特遣署行动因指挥失误而晚了，没能及时救你，我代表支队向你道歉。”
“那天保护我的人是你。”楚辞忽然说。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句话：“最近恢复得好吗？”
“嗯，”楚辞心情复杂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秦九歌，“有秦总研究员在，已经差不多正常了。”
贺守月点头：“那就好，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了，戒毒是一项需要长期坚持的事情。我们知道你是被害者，但特遣署需要跟进笔录以及视听资料等，确保完全康复。所以在此期间，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统考……”
“不用担心，我们第一支队、统考团队、国家最高科学院研究所负责团队已经建立合作关系，生物学科B制度临时改题，将采用相关资料作为试题。”
秦九歌终于发了言，对着楚辞比了个大拇指：“三队联考啊，楚老师。”
楚辞：“……”
“忘了说，生物考试题目在1218实验室。”
“啊？”
楚辞和秦九歌交换了个眼神，加快脚步上了楼。
1218实验室里，是在实验台上的墨远道，和跪在地上寸步不离的顾采之。
“这……”楚辞在毒品强劲的作用下，已经记不太清这里发生的事。
“据说是您要给他们做实验？”贺守月看着本子上的记录，充满疑惑地问。
顾采之已经脱力，整个人如果不是有实验台支撑着，此刻怕是早已匍匐在地。他看见除了两位老师外还进来一位警察，就像看到了救星：“警官，求你帮帮忙，他……”
贺守月不愧是特遣署样样第一的“警队之光”，视察片刻说：“他被放入了芯片，还被人工智能控制了思维和神经。”
“警官，你别吓我，他还那么年轻，他才十八岁！”
“这位同学，你冷静一下……”
“他都这样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你听我说好吗？照他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被迫的，所幸时间不长。楚老师，有取出芯片的方法吗？还有解开意念控制的程序在哪儿？”
秦九歌顺着实验室柜子走了一圈，回答道：“取出芯片的工具被楚辞用意念控制的程序锁在实验柜了。要解开程序，必须答题。”
“这就是所谓的生物考试B制度临时改的题目？”顾采之问。
那三人同时点头，秦九歌又补充说：“只有考生答对所有题目，才能解除控制、取到工具。”
顾采之洇着血迹的唇齿启合，哑然片刻后怒吼：“你这算什么统考！把人弄上实验台生不如死，就是你所谓的考制改革吗？如果是这样，我这辈子都不屑什么年级第一！”
墨远道也许是因为被人工智能控制，思维也支离破碎。他以自己强大的意志对抗人工智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采之，你不要生气，当心身体，我没事。”
说起答生物题，顾采之才是最慌的那一个。从初中学生物开始，他生物考试就比其他科目差得多，也就那次换了楚辞带课以后，不知怎的一下就激发了他对生物的兴趣，不仅课后缠着楚辞问题，那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还冲上了99分。不过这也都是过去了，楚辞在毒品作用下设置的程序题目，应该不比他们之前考试的简单。
顾采之踉跄着走到电脑前，使劲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如炬。他点击“开始”键，进入考试界面。界面显示“请考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答题”，顾采之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电脑屏幕，并没有发现哪里有倒计时。
概念类型的题还好，顾采之很快刷了几十道，渐渐地他发现后面几十道题全部和遗传图解有关。
众所周知，遗传图解是生物考试中最费时也最复杂的题，而且极易出错。什么大写小写、显性隐性，此刻全部化成了命悬一线。
“这题……二分之一？”顾采之有些犹豫，随即答题页面显示回答错误。他心里一紧，这个程序会对墨远道怎么样？
顾采之：“不要怕，抓紧我！”
墨远道没动，他已经无力抵抗人工智能，意识和行为完全不受控制。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我保证。”
贺守月蓦然见到一线血丝从顾采之的手腕处划过，心里咯噔一下。
“你的手！”
墨远道漠然置之，倒是顾采之自己说：“可能是刚才程序的惩罚吧……”
滴答，滴答，血液流进了实验台旁的容器，那玻璃容器看起来像个漏斗，下面接了一个烧杯。
倏忽之间，他们同时反应过来那是怎么回事。所谓“规定时间内”，就是以人血代替沙漏计时，漏斗内鲜血流尽，时间到；每答错一题，考生就会多一道伤口。
“我不会让你活着出1218实验室，”也许是被控制的缘故，人工智能正一点点催老墨远道的身体，他的头发越来越白，他的声音和机器一样冰冷，“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陪葬！”
顾采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也许人机之间永远是意难平。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旁充当监考的贺守月制止了他。他此时才注意到，秦九歌在一边安慰着反求诸己的楚辞，眼神像夜里海边柔和的细沙。
他明白即使是他的老师，此刻也爱莫能助。
顾采之抬手抓起解剖刀顺着伤口刺入手臂，漏斗中瞬时充满殷红。
“顾采之，你要不要活了！”秦九歌急了。在他眼里，楚辞的学生就是他的学生。
“如果不能答对所有题目，他早晚会死！”
“那就用我的血！”
“不行，万一发生凝集怎么办？您赶紧看着楚老师吧。”
顾采之不愿让年级组长为了他而受伤，就自己制造了许多伤口，用自己的血留下足够的答题时间。他开始快速地在草稿纸上演算，努力使自己呼吸平稳下来，这种时刻最不能做的就是分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本就受伤的他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数次按动鼠标，漏斗却还是在缓缓地滴漏。再这样下去，他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顾采之的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在阴冷的实验室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越来越冷。顾采之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最后一题竟然不考遗传图解了！如果不是这个的话，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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