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陵

河畔，堤旁，山色，青得乱眼，水光迷蒙中，轻柔微风间，白帝城上下美景尽收眼底。一艄公，驻于船尾，顺着水波轻摇着小橹，悠然而自得。稍向前，至船头，抬望眼，一江春水，两岸青翠，怡然向后，慢慢退散，转眼，没入天边。

自安史之乱平定，蒙永王李璘三次聘请，此应为我大展平生所负的绝好时机。主意既定，心意已决，不顾宗室阻扰，诀然加入了永王幕府。正打算大展平生所学之际，孰料仅次年二月，永王即兵败丹阳。我亦受此牵连，流放夜郎。每每思及于此，不由喟叹，时也，运也！料此生于此终老，终是郁结于心，悲伤与我同行。却未曾料想，昨得知一惊天喜讯 今帝大赦天下，得以归去，狂喜之情漫于全身，不能自己。

船边，水波，在木橹轻划下，有节奏荡漾开，仿若轻和我的离歌，与我送别。两岸山色，层层葱郁，绿意在山间荡开，似水波，比来时更加青翠怡人，似要我此时满心的喜意传播出去。阵阵轻风拂来，让人舒适，不由闭上了眼，将自己沉醉在这迷人山水中。恍然间，我似乎听见久违的乡音，闻到熟悉的邻家佳酿的香醇。恍然间，心跳加剧，水流呵，汝须快行；清风呵，汝须疾吹；汝等可令此漫漫长路，一日行尽？且让我在邻家的柳树下，与邻人大饮三百杯，慰藉我这颗流离的心。

可惜船并未依我所盼速速行驶，缓缓向前。观眼前涟漪，委屈顺着呼吸酸了鼻头。想我太白，满腹经纶，才气冠绝，却空有一腔热血，无处泼洒。弱冠入京，至如今，长安求仕，玄宗召入京中，供奉翰林。意气风发，言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本以为，我就此开始大展所学，却遭受小人谗毁，被“赐金放还”。更未料竟一直遭贬谪漫游。

罢、罢、罢，我命由我不由天，既获肃宗赦免，我应感恩当今，为自己此番幸运感到窃喜。纵然我怀才不遇，被流放至夜郎这荒芜之地，但空想无异于破镜不能重圆，现在就让“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的那段，随着这一江碧水逝去，消弥于这天地间，举起酒杯，仰天长啸，且呼出胸中郁气，还我自由洒脱原貌。

思绪转换间，江陵竟已在眼前，一片生机盎然。

（本文改编自李白《下江陵/早发白帝城》，勿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