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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的日常琐事(7)

刺客信条:金苹果的神话集

7. 零食

自从做了一场噩梦之后,康纳连着好几天都食欲不振。海尔森苦劝无果,只好带儿子上街去买点开胃的零食。

康纳对父亲的体贴照顾已经安之若素,当父亲拥抱他,亲吻他时,他不再尴尬为难,也不再避讳躲闪。重返记忆的那些煎熬经历破坏掉了原本坚硬完整的外壳,缺损处需要父亲用浓烈的爱意来填补修复。而父亲更为冷漠残忍的那一面也消磨掉了他部分羞耻感。

并且他发现,自己确实很喜欢跟父亲腻在一起,也许失忆之前自己是个黏人精也说不定。

习惯的力量强大到可怕,康纳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关注,如果哪天父亲对他的态度不够亲昵,他反而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当然康纳完全不会有受到冷落的可能性,海尔森无时无刻不用溺爱浇灌他的孩子,不论康纳提出什么要求,海尔森都会竭尽全力地满足他,只恨自己不能对他再好一点。

闲逛时康纳隐约嗅到了烤面包的香味,被勾起了些微食欲,抬头一看果然瞧见街边不远处有一家烘焙店。

肯威庄园的老管家仍然保留着上个世纪的持家风格,烘焙糕点时从来不放倾家荡产草和妻离子散糖(这是个高尚的习惯,与价格无关),想要烤出诱人的香甜气息全靠美拉德反应。因此当他们想吃甜品时,还是得上街买。

“父亲你瞧,前面有家烘焙店,我们去那儿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巧克力制品,要是有巧克力做的蛋糕或饼干就更好了,你应该会喜欢。”康纳伸手朝前一指。

海尔森沉默了片刻,“son,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

康纳愣住,“我…我不记得了。”

海尔森暗自叹了一口气,算了,有印象就是好现象。

他心里其实有些矛盾,他知道康纳过去的记忆并不美好,儿子体会过的痛苦太多而快乐太少,这样的记忆真的值得大费周章地想起来吗。

虽然儿子失去了一段与父亲亲密无间的记忆让海尔森有些难过,但对于海尔森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他的孩子更重要了,只要康纳能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他这点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未来他们也可以一起创造新的记忆,美好的记忆。

又过几日,康纳例行要回兄弟会的据点看看。海尔森恰巧有空,便陪着儿子一起,先去了一趟纽约,然后又到了达文波特庄园,准备在那里待上几天。

康纳能够预见,不远的未来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可眼下暂且风平浪静,闲暇安逸,没什么要紧事务亟需处理,于是他开始渴望休息,娱乐,玩耍,还有父亲的陪伴。

海尔森自然乐意奉陪,只可惜北边的小城镇不如东边繁荣发达,除了喝酒和赌钱以外没得消遣。

“去喝酒?”海尔森问道。

“不!”康纳拼命摇头。

对于康纳来说,酒真的相当难喝,苦涩辛辣,十分败口味,吃饭的时候喝上一口顿时就感觉肉都不香了。有应酬时不得已,闲来无事时做什么要自虐?

如果说饮酒的乐趣只展现在喝醉之后的话,那康纳确实很难体会到。原住民本就擅于酿酒又酷爱饮酒,康纳多少有点种族优势。而他本人又肌肉发达,心肺功能格外强大,外加从他爷爷那里继承了一个了不起的好肝…他的酒精耐受度很高,代谢极快,想要喝醉并不容易。

“好吧,”海尔森道,“看来你还太年轻,感受不到酒精的魅力。”

康纳摆摆手,“虽然你说微醺的感觉很美妙,但我恐怕会在喝醉之前先被苦死。”

“那去赌博?”海尔森逗他。

“不!”康纳再次拼命摇头。

他的听阈和动态视力都远超常人,更别提他还拥有第二感官,按理说在游戏中应该很占优势,然而他还是赢不了。

因为庄家出千。

“太不公正了!”康纳悻悻道。

海尔森哈哈大笑,“与庄家斗智斗勇正是乐趣所在。”

康纳完全体会不到。

最终康纳决定要去林地狩猎。海尔森自然要陪着他。

两人在树林里不紧不慢地逛了半天,然后选了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做营地,不到中午便开始安营扎寨,很是休闲。海尔森替两人做了分工:他负责搭帐篷,康纳则去附近找午餐回来。

搭帐篷需要用地钉固定,免不了劈凿一类的动作。海尔森没有戴护手的习惯,康纳怕父亲挫伤手掌,执意要把自己的半指手套给父亲戴,帮父亲减震防磨,固定关节。海尔森推拒不过,只得伸手让儿子给他戴上。

康纳捧着父亲的手戴了半天,却发现怎么也套不进去,暗道奇怪,难不成父亲的手比自己大?

这会儿海尔森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康纳在父亲开口撵他之前赶紧从包里掏出两卷绷带,展开缠绕在父亲的手腕,手掌和每个指缝中。

缠好后海尔森不自觉地攥了攥拳头,绑得有点紧,“看起来我马上要参加拳击比赛了。”

康纳皱起脸,“只有你们英国的贵族老爷才会喜欢那种运动。”

在父亲能反驳之前,他闪身钻进了树林深处。原地只留下海尔森低头盯着双手哭笑不得。

手上的感觉很是拘束,但海尔森还是没舍得把儿子亲手给他绑的绷带拆下来,而是别别扭扭地干完了活,将帐篷搭了起来。

不一会儿,康纳也回来了,不仅捡拾了许多枯枝,还带回了一大堆东西。海尔森随手翻了翻,发现有各种蘑菇,野菜,花茎,山榛子,松塔,浆果,不知名植物的种子,还有一条鱼和一只野兔。

海尔森不禁猜测,康纳可能并不真的想打猎,他只是想吃零食了,所以到林地里找点好吃的。

果不其然,只听康纳说,“这些暂且当零食。父亲,如果你饿了,我就再去猎一只鹿回来。”

康纳确实想吃零食了,这段时间父亲铆足了劲儿给他加餐,一心想要把他喂成小胖猪,他现在急需一些清淡的蔬果换换口味。

“这些足够了,”海尔森道,“你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康纳扭头望向别处,只肯让海尔森看见他有些发红的耳朵,“我们都需要饮食均衡,你也是,父亲。”

海尔森一愣,随即微笑起来。

紧接着,康纳从行李里拿出便携的炊具,升起篝火,开始加工食物。

海尔森无事可做,便翻出了康纳采回来的浆果。这些紫红色的果实新鲜饱满,简单清洗一下就能入口。海尔森尝了几颗,味道十分甘甜爽口,他没忍住多吃了一些。

不得不承认,康纳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多年前海尔森就已经发现,这孩子哪怕在环境严酷的野外赶路也一点不显狼狈,反而轻松从容得像是在游山玩水。

“父亲,快来尝尝我的成果吧?”

海尔森听见儿子用雀跃的声音呼唤他,立刻凑了过去,先咬了一块鲜美的烤鱼肉,又喝了一口清香的野菜蘑菇汤,只觉得心情舒畅无比,只要能跟康纳在一起,就连跋涉荒郊风餐露宿都是愉悦的享受。

“味道很棒。”海尔森诚心诚意地赞道。

闻言康纳也微笑起来。

林间风和日暖,春意盎然。父子俩吃饱喝足后并没有进入帐篷内休息,而是在开阔的地面上铺了一张皮草直接露天躺了。

康纳拉着父亲的手,悠闲地把玩着,忽然心血来潮,将两人的掌根对齐,让彼此的手掌贴合在一起,比起大小来。

他发现他们的手指明明差不多长,可父亲的手掌却更宽,也更厚实,怪不得戴不上他的皮革护手。

随后他又瞄上了父亲的脚。

海尔森的马靴是分体设计,鞋子和靴筒都可以单独脱下来,十分方便康纳动手。康纳把父亲的鞋子拔掉,扳过父亲的脚与自己的对比了一下,结果发现父亲的脚也更大,于是便把父亲的鞋子套在自己脚上试了试。

海尔森放松地躺在儿子身边,由着儿子摆弄。他爱怜地注视着康纳孩子气的好奇探索,蓦然记起与康纳初见时的情景。

他知道那时的康纳有多么渴望了解他,他能感觉得到在他身上逡巡的目光,康纳总是观察着他,寻求一切机会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然而他却冷漠严厉,拒人千里。

他能预见两人无法阻挡的终局,因此狠心地禁止自己从儿子的陪伴中汲取安慰,与此同时却也剥夺了儿子本应拥有的权利。

虽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康纳的失忆仿佛时光逆转,让海尔森阴差阳错地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重新与父亲相认的康纳不再像从前那样,满怀困惑和愤怒。他惬意地待在父亲身边,心中只有平静和满足。

而海尔森别无所求。

康纳被父亲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此刻有些困了,便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哈欠。

见状海尔森朝儿子张开双臂。

习惯成自然,康纳顺从地靠过去,躺进父亲怀里,枕着父亲的肩膀半阖着眼睛,视线正好扫到父亲脖子上的疤痕。

他一直对这处疤痕耿耿于怀,伤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颈部有动脉,气管,食道和脊髓,无论伤到哪个都会……不敢细想。

他问过父亲这处伤的来历,父亲跟他说是不小心摔的……可他着实想不出摔在什么地方才能摔出一个创口如此整齐的贯穿伤来。

虽然父亲很明显是在骗他,但他并未觉得生气,他猜父亲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搪塞他,他不愿强迫父亲回忆伤心事,便体贴地不再追问。

随即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问道,“父亲,为什么我的眼睛变成了金色?”他总觉得这与父亲的伤有种莫名的联系。

“我怎知,也许是你不小心吃坏了东西?”海尔森一本正经地说,余光扫过周遭,刚好瞥见篝火旁的一堆野菜蘑菇,灵光一现补充道,“比如蘑菇中毒就很有可能。”

“唉!”康纳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很大声。父亲俨然拿他当小孩子哄。

海尔森没忍住笑了出来。

康纳忿忿不平地用额头撞父亲的下巴,结果海尔森笑得更厉害了,儿子头上的碎发弄痒了他。

原住民没有上发油定型的习惯,如果嫌碎发碍事,就会直接剃掉。康纳的鬓角和发际分界处总有许多细软的小绒毛四处乱翘,海尔森常常会忍不住撸几把。

他抬手抚摸儿子鸦羽般的乌发,与此同时儿子也歪着脑袋主动拱擦父亲的掌心,“挠挠?”

这个莫霍克青年的身上的确带着些鸟类的习性,海尔森想道,儿子就像一只幼鸟那样,时不时地需要父亲帮他啄开过长的羽管,整理头上的羽毛。

于是做父亲的应了儿子的要求,将指尖插入他的头发,用指腹轻轻按摩他的头皮,这里揉一揉,那里抓一抓,任劳任怨地伺候着他。

康纳闭着眼睛依偎在父亲怀里,享受着父亲的温柔爱抚,舒服地缩成一团,只想好好打个盹儿。

果然没一会儿海尔森便听见了儿子轻细的鼾声,不由感叹年轻人入睡就是快。

康纳的身体总是暖烘烘的,抱着他就像在怀里抱了个小火炉。海尔森被他的温度感染,身上暖意融融,心中舒适熨帖。

现在的康纳不再像刚失忆时那样,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蓄势待发的紧绷感。他神情安逸,体态懒散,有父亲守在身边的时候他往往睡得很沉,偶有响动也并不警觉。他认为自己无需担忧危险的侵袭,他的父亲会保护他,他正身处家的领地里。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的胸膛很坚实,后背很宽阔,怀抱很温暖,有父亲守在身边会让他更有安全感。然而实际上这些感受并非完全真实,其中一部分来源于他的潜意识造成的错觉。

海尔森的确是一个杰出的战士,尽管已至中年,他的体格仍然保持着精健优雅,理智尚存的人很少会愿意招惹他。

但年轻的刺客导师无疑拥有着更高挑的身材,更强壮的体魄。

力敌万夫,勇武非凡。

在许多情况下,他才是两人之中安全感的来源。可他却很少能意识到这一点,年幼时的创伤未曾疗愈,他仍然需要更多的爱与陪伴。

蔬果总是消化得很快,没过多久海尔森的肚子便又开始咕咕叫起来。他轻手轻脚地放开康纳,起身处理午餐剩下的野兔。

烤肉的香味完成了叫醒康纳的壮举,他打了个哈欠蹭到父亲身边,抬手攀住父亲的肩膀借力坐直身体,顺便伸了个懒腰,“父亲,我饿了。”

“马上就好。”海尔森向篝火里又添了些燃料,让它们烧得更旺。

火苗猛地窜起了挺老高,将兔肉熏黑了一块,惹得康纳一阵抱怨,“慢点,急什么,火大了该糊了。”

海尔森心中尴尬,佯作不耐地把东西往康纳手里一塞,“你来。”

康纳撇撇嘴,接手了父亲的工作。

黄昏时,两人分食了烤兔肉。康纳犹觉没吃饱,就跟父亲说还想吃烤鱼。海尔森当然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他,于是带着工具赶去了河边。

营地里没什么怕丢的东西,康纳熄了篝火,也走进了树林。

路上竟巧遇了米莉恩,她向康纳打了声招呼,“嘿!康纳!有段时间没在附近看见你了。来打猎?”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没发现肯威先生的身影,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有时候这对父子的黏糊劲儿真是让人吃不消。

“嗯,”康纳点点头,“这次我是和父亲一起来的,之前确实很少有机会和父亲一起出来玩。”

米莉恩习惯了康纳三句不离他父亲,也习惯了他拿自己的事业当消遣,因此也没觉得这话不顺耳,只问他道,“肯威先生也在这儿?怎不见他人?”

“我说想吃鱼,父亲去河边给我捕鱼了。”

闻言这位勤劳的猎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在家休息,“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采浆果。”

“春天成熟的浆果不多。”米莉恩疑惑地提醒道,何苦费事找那仨瓜俩枣。

“我知道,可我看父亲好像很喜欢我采的浆果,所以我想再给他寻一些。”说到这里康纳不禁微笑起来,笑容真挚温暖。

玛德,千防万防还是被秀了一脸…米莉恩深觉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赶紧告辞离开。

海尔森这边捕鱼捕得焦头烂额,耐心耗尽后他一把掏出手枪对准了这些滑不溜手的鱼,决定让它们尝尝美式抄网的厉害。

巨响在林间扩散,片刻后,康纳猛地从林子里面冲出来,一手握枪一手持斧,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冷静,康纳!这里没有发生战斗!”海尔森连忙喊道。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康纳用责备的眼神幽怨地瞪着父亲。

海尔森一窘,讪讪解释道,“爸爸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这些鱼太难抓了,爸爸怕你等久了饿肚子。”

康纳抿着唇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海尔森只好提着他打到的两条鱼跟上。结果走了半天,他发现儿子并没有领他回营地,而是来到了一处崖底。

康纳举起手朝上指了指,海尔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眯起眼睛看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高处的峭壁上长着一丛熟透的浆果。

此时天光暗淡,夜色将近,海尔森不解道,“你想摘那丛浆果?”

康纳点点头。

年长者不赞同地蹙眉,“马上就快黑天了,你要现在徒手攀岩,是想轻生还是怎么着?”

康纳再次瞪了父亲一眼,嗔怪道,“就你会捕鱼,难道我不会摘果子吗!”

说罢康纳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深吸一口气,张弓射出。那丛浆果应声而落,康纳展开长袍的下摆,把下落的果子兜住。他使了巧劲,一颗果子都没被挤碎。

好吧,素来严苛的圣殿团长屈尊夸了儿子一句干得不错。康纳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回到营地后,海尔森帮康纳烤好了鱼,招呼康纳来吃。与此同时,康纳双手捧着清洗干净的浆果递到了海尔森面前。

“给我的?”海尔森稍稍意外。

他的孩子腼腆承认,“是的父亲。”

海尔森心中一暖,接过浆果微笑起来,“谢谢你,my son。”

两人吃了晚饭,直到儿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他们才躺进帐篷里休息。

海尔森一伸手,康纳便乖巧地钻进了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颈窝,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肚子,像只柔软无害的小猫咪。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不由想起了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也许是自己温文尔雅的礼仪从未对康纳展现过,所以那个原本谦和包容的孩子面对他的态度也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重新与儿子相认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父亲这个头衔令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儿子的信赖和依恋,他仅需付出一些爱与陪伴就能驯服康纳。

他知道得太迟了,两人错过了许多年。对此他既觉得难过,又有几分庆幸。如果当初他知道自己能够如此轻易就驯服一头桀骜的野兽,一只凶悍的猛禽……不敢想象那个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假如未来他们父子之间再次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仍然拥有足够的魄力和决心重演一遍乔治堡的结局,独留他心爱的孩子从此带着深重的悔恨和巨大的悲恸度过漫长余生。

他不想让儿子再继续恢复记忆了。现在就是他们父子相认后应有的生活。

没有仇恨,没有诡计,没有殊死搏杀。

本该是这样。

本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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