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岁……这么年轻，真是扎眼。”
眼前陷入黑暗，再次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他说不出这是哪里，像是古代的大户人家，可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儿？
他以第一人称站在院子角落，竟然还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胳膊是如此的痛。
他好像明白些什么了。
他和林莫臣共用一具身体。
这是他的回忆。
知道这是幻境，只要毅力够强便可以走出这里。
更何况这不是他的记忆，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竟然，想要看一看。
看一看前世不可一世的林莫臣，曾经，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左顾右看，这具身体也不过才五岁。
这么小……就吃了那么多苦吗？
“你在这杵着干嘛！还不去屋里面！今天是二姨娘的生辰！大喜的日子！你不知道啊，真晦气！”
刁酸刻薄的语气从一个下人的嘴里讲出，连拽带拉的把林莫臣丢到了一个小破屋里。
这个屋子可能就是原主住的地方，只有杂草铺了一片，这么冷的冬天，想必也暖和不到哪去。
透过纸窗用手抠出一个小洞，外面几个下人零散的聚在一起说话。
“唉唉，你们知不知道，屋里面关的这个杂种，是二姨娘之前生的！”
“什么？二姨娘？不是老爷宠幸了林玉那个贱人之后生下的杂种吗？怎么会是二姨娘？”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二姨娘生下的孩子就有毛病，那是跟那个小贱人换的！得亏那个小贱人还当个宝一样护着！”
“喂！这件事你们可别张扬啊，我也是从陈管家那里听说来的，不过现在这个关键头，孩子都换了五、六年了！还能任放自己的孩子，被咱们这样对待不成。”
“二姨娘也是个狠心的。”
“这有什么的，谁愿意生出来一个带把儿的还不健康？是我，我也换……”
听了那么久，也听了个大概，想必是原主的母亲，不愿意要他这个孩子，便和另一个人的孩子做了交换，不过对方好像不知情，一个小贱人、小贱人的称呼，想必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
况且就连自己的住处都如此简陋了，那位叫陈玉的女子，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把自己养大的呢？
凭借原主的性格，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屋子里还是比较寒冷的，林莫臣蜷缩在一堆杂草旁，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你还不会想着老爷，还会再宠幸你吧，那就是一次意外，你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啊！”
“你们看看，这叫什么？这就叫登鼻子上脸！”
“我说陈玉啊，我们都是一同进来的姐妹，怎么就属你那么不要脸呢？”
嬉笑声从四方传来，包围住了门口。
“我没有！我也没想再被老爷宠幸！我只是为了阿满去寻些吃食罢了，难道你们这些都要拦着吗！”
女人披散着头发，衣着也不堪，面容却姣好，尽管脸上有一道起眼的疤痕。
“哎呦，还一口一个阿满的叫着，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呢……”
“喂，别说了，快走！”
“就是啊，别说了，这么喜庆的日子，跟她计较什么，指不定待会又发什么疯呢！”
人群缓慢的散去，陈玉蹲在地上，良久才起身。
“阿满，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女人捧起林莫臣的脸，一把拥入怀中。
“我的……孩子。”
林莫臣从小就很会察言观色，比如在孤儿院里，他就能多得到一些吃的，又比如在养父母家里，他可以得到他们的一两眼青睐。
这不是坏事，在社会上很吃香的。
现在也不例外。
“娘，我不怪你。”
女人惊讶的看了两眼怀中的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阿满……我的阿满……”
娘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幸福美满，不要像娘一样，爱错了人，做错了事，尽管你不是我的孩子，也要记住，我爱你，这三个字，永远不廉价。
女人的脸上浮现点点温柔，把林莫臣拥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
林莫臣的心中一颤，他从没享受过母爱。
那两句话，明显是女人心中的话。
他不知道这个姿势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女人的体温，在他的身旁慢慢消失殆尽。
最痛苦的，莫不是看着最亲的亲人在身边离去。
林莫臣有些贪恋的往女人的怀里挪挪。
感受那点，仅存的体温。
他上辈子只哭过一次。
可是当雾气浸湿自己的睫毛，温热的眼泪滴到自己的手背上，他才明白――
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也会难过。
他突然感觉那一瞬间时间居然变化的如此快。
他的世界仿佛也是灰白色，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缓缓躺下，讽刺的目光灼烧到他的脸庞，恶毒的话语刺穿了他的心脏，他躺在了一种名为‘疾病’的海洋，一撅不起。
鞭子打到他的身上，他在笑。
他们骂他是疯子，或许他早该疯了。
又是谁替他尝尽了人间苦暖？好像没有谁。
他笑着笑着……甚至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把他驱赶门外。
他再也不会笑了，再也不会在那些人面前笑，他尝到了杀人嗜血的那种快感。
他们把他的母亲抛尸野外，等他寻到的时候，连骨头都不剩。
他捡了一片地上的落叶，装进竹筒――带了六年。
带着这片落叶见过了春、夏、秋、冬，踏过了四季。
那年他刚入门，师兄弟们让他尝到了久违的亲情。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早就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恶魔了。
他讨厌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样子，他认为迟到的救赎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他一度想要放弃过去的执念……好好生活吧。
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这一次，林莫臣则是用第三人称看完了这一切。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这次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挥手召唤出荒芜，斩断面前的黑暗。
记忆碎片迎面而来。
当初刚被那会人家放出来的时候，他是不会过正常人的生活的，他的心身早已麻木，就好像电视剧里面的【机器人】。
然而任何字在最后加上一个吧，都代表不确定，他的人生里充满了不确定，这种不确定，是让人难以启齿的。
可是现在他只想说。
他不是机器人，他也有情感，他也会哭，也会笑，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别人的瞳孔中存活了，就算只是梦境，对自己来说根本没有意义的话。
但是只要他还在呼吸，眼泪还在流，不管他做任何动作，都只能说明――
他还活着！
他也会直面对别人的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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