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5.2）

四

克劳德.布诺.里维奇实在想不通，这好好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半夜在训练室里看见夏羽伥了。最初的那几个星期他只是惊讶和欣赏，这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挺能吃苦。该说什么呢，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吧 ，况且这小孩的悟性还挺好。这才半个多月，尽管体力还是很差，但基础的格斗、射击和元素石的运用都学的有模有样。蓝星史也看完了，该记的大致事件人物也都记住了。可奈希尔却愁了，三天两头就要跟他提上那么一嘴："布诺大人，你看看小夏。这小孩……好像不太正常。"布诺先是迷惑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想起了夏羽伥刚被黄泉带回来时的样子，身上套着件到处都有破口的病号服，手背上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针孔，以及那空洞的眼神，这些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是真的心疼夏羽伥，哪怕他觉得这个女孩在某些层面上也许会有些扭曲，但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人带了回来 。因为这样的小孩他曾经也是见过的，他们在坎坷的路上遭遇了不公的对待，丧失希望与未来。他还记得那个生活在猩红色森林的女孩，布诺知道这个比他大上千岁的人其实早已不能称作是女孩了，但布诺就是想这么叫。在他心里，这是一个永远都如太阳花一般温暖美好的女孩，尽管她并不被阳光所滋养。所以面对夏羽伥，布诺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试着拉她一把的。

因此，布诺对于奈希尔有事没事就要唠叨一句夏羽伥的行为实感无奈。布诺当然知道夏羽伥有问题，但他总觉得奈希尔过分敏感和夸张了，就像夏羽伥沉默孤僻，但也总在一个适度的范围，平时不吭声归不吭声，但问她事情时也都会好好的给你一个回答，你要是一个没听清人家还能耐心的再跟你重复几遍。社交礼貌什么的也是没话说，该道好道好，该问安问安。以至于经常的，布诺认为在食尾蛇这个妖魔窟里的夏羽伥才是唯一正常的那个人。

说话谦虚，做事有礼，还能勤奋好学，不懂就问，而且问的都还是有技术含量，确实值得探讨的问题。

这是什么呀，布诺直呼：

别人家的孩子！！

这让他想起了布布路上礼拜的测试卷子，瞬间发现自己的心脏的坚强程度堪比儿子身上的那口金盾棺材。这远跨大陆，横跨大洋，回个母校还得偷偷摸摸做贼似的，为的什么？一张写着狰狞红色个位数的纸？这么想着，布诺突然又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坚强了，虽然他小时候也算比较憨的那一类吧，但真不至于夸张成这样！然后他又看了眼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个不停的夏羽伥，欣慰之中到底还是带了份酸涩。

当然，这只是第一个月的布诺，他完全不能跟这第二个月崭新的、更加睿智且有一双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睛的布诺相提并论。

这个布诺他觉得啊，夏羽伥……

她不正常！

这也是相处了很久之后，布诺才逐渐知道的奈希尔口中的不正常。那是一种违和感，很微妙的违和感。这也是布诺无意中看见夏羽伥时常捧着的那本笔记本才发现的端倪。

那是一本很精密的笔记本。

这是布诺搜肠刮肚许久也没能想出比这更好的、更贴切的形容词。

而笔记本里面记载的内容却不是他以为的书上的知识……

对此他只能说，夏羽伥啊，是一个被设置好的，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