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2）

一

“你醒了，摔得够呛吧。”

夏羽伥一睁开眼，强烈的白光刺激的她眼眶发疼，她抬起手遮了遮眼前的光，眯起眼睛寻找声源处。

“这里。”

黄泉走进夏羽伥，拍了拍女孩的右肩，意识她往自己这边看。夏羽伥只看见一个有些模糊的红色人影离自己还挺近。事实上距离刚睁开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夏羽伥确信自己已经适应了光照的强度，但眼前依旧是一片朦朦胧胧，像是糊了层纱。这让她想起了自己上学那会儿 每次趴在课桌上睡觉时醒来就会这样，但对比起来距离更近更深刻的印象却是医院白炽灯打在脸上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眼里有的这是刺眼的光和混沌模糊的一切。

“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黄泉皱了皱眉头，在女孩面前挥了挥手。夏羽伥睁着的眼里透出一丝茫然，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一只手在草地上不动声色地急切摸索着。她丝毫没有理会手肘和膝盖处磨破的病号服下的伤口，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发现。

“不是，”夏羽伥打开黄泉的手，开始不断揉起自己的眼睛，但是声音却很平静：“就是看不清。”

“那别揉了，没用。”黄泉拉开了夏羽伥在揉眼睛的手，问：“你以前是不是有点近视。”他见夏羽伥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那就对了，估计是刚刚时空门里的乱流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你的晶状体承受不住受了影响，就跟蹦极一样，有些近视的人蹦完近视度数就会增高。”黄泉说着，还想把夏羽伥从地上拉起来，但女孩避开了。她一只手撑着没受伤的那个膝盖又自己慢慢站了起来。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但黄泉又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的耐心，他没好气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倔，本大爷我屈尊拉你还敢拒绝，两次！”

夏羽伥抬头看着黄泉，虽然此刻在她眼里那里只是一个剪影形还算完整的红色色块。很奇怪，但或许又在意料之内，夏羽伥反而觉得安心。

“谢谢，但没必要 ，”女孩淡淡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起得来。”

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黄泉有些无奈了，一缕紫黑色的雾气从他黑洞洞的骷髅眼眶里钻出，然后夏羽伥脚下的影子不见了，腿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提线木偶般地迈开了一步又一步。夏羽伥心里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什么，也就随便黄泉怎样摆弄她的影子。

黄泉控制着般若鬼王，见女孩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冷静与淡定——完全不是他想要的反应。原本冒出的一点兴趣瞬间又被扑灭了大半，但最基本的好奇心却还是有一点的。

“你……不害怕？”

“不害怕。”

“这是我怪物的能力。”

“嗯。”

“你……知道怪物是什么吗？”

“……”夏羽伥本想开口说什么，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肯定不知道。”黄泉笃定道：“你那个地方我待过一会儿，太无聊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等等，”黄泉突然觉得十分头疼，他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你不知道乌洛波洛斯是什么。”

在很大一部分时候，习惯会成自然，平时来揽人的话就这么顺口说了出来，这会儿才记起他眼前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夏羽伥其实想说知道的，但也真的就是这么想想，更何况黄泉早已认定了她不知道的这个事实。所以她还是沉默着，这就导致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全程只有黄泉一个人小嘴叭叭，和讲单口相声似的。讲相声就算了，底下还没个捧场的。总结为一个词——

扫兴！

“唉……”黄泉叹了口气。“以前有人说过你很无趣吗？”

“……很多。”

“嗯，你真的很无趣。”

黄泉终于放弃了寻找话题，他觉得多说一句话那都是满满的心累感，他突然想起了科里森，好像他们刚认识时也是这样，不，现在这个被他控制着影子的女孩比科里森更难勾通。

科里森……科里森……

啧，烦死了。

黄泉一脚踹向了身边的岩石，坚硬的石块瞬间粉碎 ，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夏羽伥听见石块持续的滚落，然后才没了声响。和那个绑匪滚下山的声音很像，夏羽伥想，他们应该是在山顶。

她先前只是觉得山顶的风有些大的，吹的她头发到处乱飞，刮在脸上痒痒的。但也更加清冽，像夹杂着泉水，这比医院里的消毒水的味道好的太多。还有脚下的草地，那是柔软和沾着晨露的湿润粘湿了她的裤腿。一切鲜活的触感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夏羽伥根本无法否认眼下她所来到的这个时空和身边这个心情似乎突然就不太好了的人。哪怕是眼睛模糊不清，痛感也是混晰着的 ，可她依旧无法否认。夏羽伥说不清她到底是不喜欢欺骗自己，还是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因为每每她眼中的真实都是如此的荒谬，荒谬到连她自己也不敢再去轻易相信了。

突然，被般若鬼王控制的影子不动了，夏羽伥停下了脚步，她听见流水的声音。但那不是山间溪水流过的声音，反而像是海水在风下轻轻摇动。夏羽伥的家在海边，她总喜欢爬上大坝，然后站在上面听这安静的水声，她可以看见灰白的海平线，上面有蜷缩睡着的绿色岛屿和漂浮在海面上渔夫的彩色竹房。每当冬天，她一转身，视线越过她的家还能看见远处高山上的雪峰。水声越来越响 ，夏羽伥甚至觉得自己就在水的里面。可布料的触感划过了脖颈，她感到有什么被披到了身上。

黄泉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将它披在了女孩身上，他拉着披风的两角，最后在女孩身前打了个结，大功告成。他满意的拍了拍手，久违的又开口了：“我现在要带你进入乌洛波洛斯，给我披好了，你一身破破烂烂的的病号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对了，小鬼，你多大？”黄泉在夏羽伥的头顶比划了两下，发现女孩才到他的锁骨处。

“17。”

“叫什么？”

“夏羽伥。”

二

克劳德.布诺.里维奇

听说黄泉被圈进时空乱流然后又回来了。

他命可真大。

算了，看看去，希望他没事。

三

黄泉

这小孩……

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