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舞池

江辞从未想过那一天会到来。那天的风出乎意料的大，她从来穿的不多——总裁自然不可能裹着大棉袄去上班，但是那天还是裹起了羽绒服。

风几乎要透过礼服钻进她的骨头里，走出家门那一刻冷的牙关都在发抖。南方的冬来的没有征兆，所幸秘书在她上车之前就开好了空调。一车温暖让她短暂忘记了即将参加的酒会有多么令她厌烦，她给晏可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给她带几个暖宝宝。

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总裁也不例外。晏可在宴会厅门口的车里等她，悄悄塞给她三个暖宝宝:“从我秘书那没收的，给她留几个，其他的我们一人一半。”

于是两个穿了耀眼夺目的礼服裙踩着高跟散着长发的女总裁在裙下贴了暖宝宝一起提着裙摆向宴会厅走去。

那会江辞还没意识到她会遇见谁，如果能提前预料到，她想她一定会掉头就走。她的脸在狂风的摧残下冰凉，又在空调的暖风中被捂热，整张脸都红扑扑的。

穆庭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她身边的。

“你好，江小姐。”

她看向声音的方向，那是个仪表风范、顾盼生神的男人，一身白西笔挺，深蓝的领带系的端正，直角肩宽阔，下颚线分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比冷峻的气质。

她认出他一定姓穆。他和他父亲长的非常像，江辞曾经跟着父亲在各大商会上与没穆庭的父亲有过几面之缘，也见过穆庭的兄长，却不知为何就是从未见过穆庭。

“你好，穆先生。”

穆庭似乎对她知道他毫不意外，客气地向她伸出手:“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

她也伸出手，对他说:“我也是。”

穆庭那天与她各执一杯酒从大学学业聊到最近的金融发展，有能力有阅历的同龄人非常容易相互欣赏，那是他们最愉快最舒畅的一次交谈，之后结了婚也再没有这种机会。

穆庭没有带舞伴，舞池的音乐悠扬，他起身来邀请她跳舞，她正巧也没有舞伴，理所应当地答应了他。

他们在舞池中起舞，她的舞蹈比穆庭更好一些，穆庭在她的节奏里与她完全合拍。正在她牵着穆庭的手转圈时——眼里突然落入一个身影。

她被那张脸震颤到，脚不自觉地崴了一下，身体朝一个方向不可逆转地倒下去。

她没有如预想般摔在地上，穆庭拉住了她，顺手将她摁在了怀里。

他是始终如一的温柔:“没事吧?”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身旁已经有人转过头来看，穆庭扶着她的手说:“先到旁边去坐一下吧。”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个人影的方向，只是对着穆庭点点头。穆庭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拿出手机不知道发了什么消息。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已经没事了……刚才……很谢谢你。”

“没事。我车里有药箱，我已经让我的秘书去拿了。”

江辞非常想说不用再麻烦了，可是脚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于是没有说话。

她对穆庭的印象也因为这个舞池里的插曲而定型——无论从性格还是品行都是彻头彻尾的绅士；无论从能力还是手段都是彻头彻尾的精英。这就是穆庭。他的教养实在太好，即使是她第一次见面就不小心倒在他的怀里，也没关系。

“穆总，您要的药。”

这个声音!江辞几乎是下意识抬头去看，即使他低下了头，即使他换了发型，即使他穿着正装——她都一下子认出了他。

那是江辞这辈子都不会错认的人。原来不是错觉，不是恍惚，那就是他。她在梦魇里没见到他，在杂志里没见到他，却在A市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资本主义舞会里和他重逢。

他的名字几乎要冲破胸口占据她的大脑，她的手指紧紧扣住手心，快要挠出血来。但他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只是把药递给了穆庭，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原来，这就是他选择的路。

才这么短短两年，他就成为了穆庭的秘书，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在A市绝对是非常体面、耀眼的一份工作了。对于他来说，是不是这就足够了?

“伤到骨头了吗?”

穆庭将她从万千思绪里拉出，迟来的通感将她狠狠唤醒，她用手摁了摁，确认道:“没有，只是扭伤。”

“我先给你用一点药，你回去之后如果还疼的话再找医生。”

他轻轻抬起她的脚，这里光线比较暗，又有一张桌子隔着，没人能看见穆庭仔仔细细给她上药的样子。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怎么注意到。

她的注意力控制不住地流连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控制不住地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古意。古色古香的古，意犹未尽的意。或许是穆庭的药太好，或许是古意占据了她的注意力，她终于慢慢地不再那么痛了。

他站在穆庭身后，一动不动。

她就这么看着穆庭的方向，一句话也不说，不愿意移开眼。

“你是不是很喜欢看着人发呆。”

穆庭为她上好药，此刻靠在她身旁，漫不经心地问她。

她回过神来，“哦，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关系。”

穆庭抬头对古意说:“去给江小姐拿一杯喝的。”古意点点头，回身去拿。

江辞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穆先生的秘书看起来很年轻啊。”

“是啊。他有英国名校毕业的学历，也有大公司实习的经验，我身边缺少一点新鲜血液，正好看见他的简历，就招他做我的秘书了。”

原来是这样……古意很快回来了，手里居然捧着一杯巧克力。她最喜欢喝的东西就是这个，在各种昂贵的酒堆砌而成舞会里，他居然能给她找来一杯巧克力。其实也不是完全忘了啊。

她喝了一口，只觉得巧克力甜的发苦。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很快地走到卫生间，对着墙壁上的华丽的镜子补妆，口红和粉底呈现出了最完美的妆感，她从手提袋里拿出手机，时隔一年再次打开他的朋友圈。

与预料之中的完全不同，他那条关于恋爱的图文已经被删除，整个朋友圈除了他自己就都是他和另外一个朋友的合影或一些生活琐碎，完全没有在和一个女人恋爱的痕迹。

他又分手了吗……江辞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无奈，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她其实早已经死寂对心动复苏，麻木掉的痛觉一点点醒来，折磨着五脏六腑。

人们都说未能终了的初恋永远都是最痛的，江辞现在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一点。江辞自己的秘书听了她的话没有进来，此刻应该还在办公。

她给秘书打电话:“最近我们是不是接了一个合作项目?”

和秘书的一通电话下来，她松了的一口气又重新提了上来。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天会到来，她与古意又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如果说这次的见面只是偶尔，那穆家和江家的合作就会让这次偶尔成为经常。

她回到刚才的位置，破天荒地主动问一个男人要联系方式。穆庭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好友申请，与她成为了好友。

舞池里还在延续着这场舞会的繁华，江辞被大量香水与空气成分混合的味道迷的有些头晕，一时居然想就这么任性一回。

穆庭低头玩着手机，他的眉眼没了一点少年的青涩稚嫩，眉宇锋芒，气质卓绝。连晏可在远处见了穆庭，也给她发消息说他的五官长得实在太精致了。

晏可甚至都感叹道:“我看呐，以后要联姻，就和穆庭这种人联吧，值了。”我骂她花痴，她骂我眼瞎。

“穆先生，我的秘书告诉我，我们最近会有一场很大的合作。

“你可以这么理解，江小姐。当然，无论合作大小，这对于我们两家企业来说，都必然是双赢。”

“确实如此。我对穆先生的能力一向倾佩，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和穆先生学习。”

她的语气有点不易察觉到的含糊，“如果可以的话，在合作结束之前，我想在贵公司工作一段时间，更好地促进合作的交流和交接，也能更好地和穆先生学习。”

听了这番荒唐的话穆庭也还是没有吃惊，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慵懒:“好啊，我会替江小姐安排好。”

江岚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如今的古意和以前有了很大区别，在这一年里看古思的朋友圈他们家经历了很多事。

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机会了，但她还是几乎执念地想去看一看，那把他们分开的他的人生，究竟值不值得。

穆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那样的限量款就是戴在他那样的人手上才合适，他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要先失陪了。明天再见吧，江小姐。”

穆庭说完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三张卡放在江辞面前的桌子上:“这是门禁卡。”“这是电梯卡。”他逐字逐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