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調圓記.
“在寡淡清冷如仙境的挪威难以建立亲密关系,人们之间仿若所隔晶莹剔透的冰川,夜海茫茫无际涯流浪的人们仍无处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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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池在游玩了一整圈后决定在香格里拉开了个咖啡厅,开在能看见日照金山对面的半山腰上。
店名叫做三只耳朵,展怡拉曾在阿布吉措和独克宗古城肆无忌惮闲逛时看见它,同时看见的,还有半山腰的转经筒。
作为三只耳多的常客,展怡拉每日下午两点到三点都会如约抵达店门口,顺带安抚一下门外座椅上的黑色短毛猫。
在开店的第三年把他的小情人接了过去—姜洱。
施池是个外形很不错的二十来岁男孩,他也没辜负自己优异的外貌—不少情债。
当然两年之久以来,姜洱是展怡拉见过的第四任情人,期间和他短暂暧昧过的不算。
展怡拉是个刚开完全世界巡场的画家,也算是网络浏览度很高的匿名小说家,在疯狂的码字和作画一段时间后她就来到了香格里拉静养,当然,自从认识施池后也没怎么歇着,他咖啡馆的大部分设计都有展怡拉参与其中。
有时候展怡拉几近无奈的朝施池索要咖啡馆的一半收入时又经常被施池毫不留情面的怼回去
施池“你又不缺钱,大画家小姐。”
施池低头做着手冲咖啡,看都没看她,只是低头无所谓的笑。
展怡柆“你也不缺钱!官二代花花公子。”
尽管是这样,展怡拉也没能从精明算计的施池手中扣到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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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怡拉在只身一人的时候,也会破天荒的回忆起这一趟漫长路途中的种种。
从成都走过后她就走了宜宾过到昭通,最近七百多公里到了昆明,从昆明再到楚雄的时候时间很短,她开的快甚至不到一个小时。
去成都时她算得上是只身前往,抱着念旧的望头去找了自己的初中老师,如今也已经四十岁了,展怡拉清楚得记得当年她教他们班的时候还很年轻。
展怡拉的初中老师是一个来自成都的女人,很干练伶俐,三十岁就受重用当了班主任。当时初中三年一直是她带他们,也是她当班主任带重点班的第一年。当时还和他们聊等以后工作了一定要再回来找她,哪怕只是发一条短信也好。展怡拉当时还当玩笑话,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得哭了出来。
她本想成都一路往北走,走到河西走廊,去敦煌莫高窟的壮景。但老师打趣说到,留点遗憾好下次再来,要不然仅一个来看她的学生都不来了。
其实当年班里人很多大概五十多个学生,初二的时候展怡拉都没记住同学的名字,但她却记得很清楚。
展怡拉初中其实并没有叛逆,要硬说,她的叛逆大概是十九二十才开始的,意外得来得晚。所以初中时期的展怡拉给老师留下的印象一直都很乖,不说从没犯过冲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班主任说,当年在办公室里最讨喜的就是你,你晚熟,性格也乖,成绩也一直是保持在中浮上游,最省心的就是你。
现在聊起了些当年出名的同学如今去断了联系,老师拍拍她的手背,颇为感慨得说 成长的时候,不就是消耗着自己年少的年华吗,爱和希望都会被瞬间愤然点起,又随之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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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云南后她又耗费了四周左右逛了大理丽江和香格里拉,在朋友家借了一辆不用了的小吉普,是旧款。当时展怡拉第一眼看见还以为是近几年的款,但朋友摇头说,没有,这个车型有些窄,是前几年的,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自驾游单人行还挺不错的。
展怡拉到云南找了朋友,朋友在听完展怡拉的“英勇事迹”后表现出了激动的支持态度,令展怡柆和她丈夫都劝她淡定些。
朋友是高中时二年级最晚转来的。当时展怡拉也刚从成都转到另一所高中。高中的学校素质不算高,一直有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的,虽然友人是同级但因为来的最晚还是被排斥了。当年展怡拉当好赶上和父母合不来的逆反期,爱打抱不平,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其他班欺负同学的事告教导主任了。
朋友这几年过的很好,算得上是早婚,是家里介绍的但是两人看对眼了,婚后生活也很好。男方毕业后就经商了,最近几年生意做的还算不错,买了车也买了房。朋友在毕业后当了幼师,家里一直是朋友主内男方主外,虽然是这么说却结婚这些年从没让朋友做过饭。
两人恩爱目前却还没有要孩子的想法,在朋友的要求下每次赚一笔就存下一些,剩下的就每个假期去内地玩一玩转一圈。
友人和展怡拉吃饭的时候聊起来,问道,你还没对象吗。对于她的关切和猝不及防的催婚,展怡拉表示真的很突然。
展怡拉开玩笑得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叛逆期来得晚,叛逆劲还没过呢,现在找对象可算是对人家不负责任。
在云南展怡拉看了不少玉料,最终砍价和商铺的老板淘了一个水头极好,润头略显涩的玉雕佛。润头不打紧,戴在身上多一段时间就自然而然的润了,男戴观音女戴佛,在玉铺逛了一天后她在两块都不错品相的吊坠前选了这个坠子。
在大理和丽江的时候她一直是订的客栈,坚持住在老区,有时会在客栈的茶室里和老板聊天喝茶,也会去找个咖啡馆待上一下午。南方的生活节奏很慢,宜居又闲适;她自驾游,每个地方逛的时间都由她定也没什么硬性规则;这天去酒吧通宵晚了明天就中午起,趁着午后阳光洋洋洒洒透过纱帘照在她脸上再去转一番。
在大理呆了八天的时间她就憋不住去了丽江,全途一百九十二公里,两个小时就到了,但她先去了洱海,离丽江更近像,一百五十五公里。到的时候还早,她没提前订,自己逛了老城区后随便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就住下了。
第二天下午她和老板喝完沱茶后向他问了路,自己开车去了香格里拉。去之前老板还好心的送了她一袋南涧茶,让她喝。
从丽江到香格里拉全程一百八十公里,中途风景美得可以媲比瑞士或者中欧十九世纪的乡间油画,她随时可以停驻下车赏景。她这次没住客栈,住在一个比较有名的德钦既下山梅里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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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怡拉住在对面的酒店里,主要是想看日照金山的壮美,顺便让在上海买的老旧录像机派上用场。
终于在展怡拉作为艺术家神经质的几乎一宿没睡的努力下学会调整好了。
事实上,她没买脚架,还是朝酒店员工借的,幸好那个小伙子和女朋友都是摄影爱好者,也因此相识。
凌晨四点她已经困的眼皮打架却还是冲了杯咖啡熬到了五点,最终窝在实木和素色大枕头下,在下吊壁炉和凌晨五点有些灰红的天中一点,一点等到了日照金山的场景。
展怡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开心得煮了一包南涧茶,看着茶壶里咕噜咕噜烧开的沸水冲开茶叶散出的深色和窗外的雪山从雪白的山顶被灿阳照射成橙色,阳光像是漫延一样的从山脊流下,从白色逐变成橘色和黑色山岩的深色。
早晨七点多已经不冷的时候她就从玻璃落地门出来,坐在阳台的座椅上抚摸着黑色短毛猫,在盆栽的枯梅枝干上摘採下一截,在晚上退房后遗留在床榻上。
摄影机的画面还是不那么清晰,视频开头一直在晃动,还有各种事故的咣当声,连脚架都现调的高度,甚至还有几个片段没对上焦。但幸好展怡拉拍得早,小问题都在日照金山的前几分钟解决了,由此,保存了一份完好的内存卡。
在她拍摄完她旅行履历中颇为重要的一页后,她感激的请酒店员工的那对小情侣到施池的咖啡馆大肆消费了一把。
最后还是姜洱不悦的表情下,被施池送到预订好的名宿中。
她迷迷糊糊的告诉施池一路向南驶,施池也在万般无语下有惊无险的送她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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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并不是展怡拉的唯一一站,就像八九十年代的黄包车,它会陆陆续续驶过好多站,见过许多人,耗费很多人的热烈和漠然,最后转化为燃料,继续行驶。
还有那么一次,她去偏远的山区教了好段时间书。她一路往回走,直到四川理塘,最夸张也住过男女混住,藏汉混住,十几二十人上下铺,转山也见过好几十人的大通铺。在真正高原上看见那些留着长发的汉子,穿着藏服,皮肤黝黑两颊晒出高原红,脚上一双尖头皮鞋,野性和少年肆意到咂舌勇气,这段记忆没有浑浑噩噩,永远清晰的刻在脑海里,好像永远忘不掉抹不去。
甚至开出了一个很不错的价位。但展怡拉很坚定,没有肯松口,最后收藏爱好者也就兴致缺缺的回去了。在每天帮别人洗胶片拍照教书下过了大概几个月钱才攒得差不多了,临走前几天还碰到一个旅游团,因为住同一个青年旅馆,还和隔壁的人聊了几句。
临行前一晚,隔壁的女人约她出去聊天。在荒凉的地方远离人群点了堆小篝火,后半夜顶着困意抽烟解闷。她们聊了许多,可能同性间更有话题聊,那个女人是普通的上班族,前些年也好不容易到了白领,到高原算是散心。展怡拉问,散心不应该是到国外吗,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有什么可散心的?女人想了想,回答到,在这里,心是自由的。
第二天清早她起床的时候旅行团已经走了,展怡拉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行李就大包小包拎到大巴车上。路途两个小时内她一直戴着随身听,耳朵塞着软塞听了整整一路,看向窗外缓缓思索。
旅行期间,她寄过不少封信件,里面甚至夹杂着小页的纸笺插画绘图,和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连邮票都贴的完好整齐。光是施池都见过她寄出过不少封,有一次她发了高烧,还坚持拜托他一定要寄自己的邮件回去。
施池无奈的被她的执拗打动,但实话如说,他很好奇信的内容和收件人,每一地址都写着上海南京路的一个弄堂里,但他特地打听过,那个住址已然荒废了许多年,这成为他心中最疑惑的谜,藏在心中,不敢再翻出来,生怕会打扰现有的平和。
展怡拉在那次生病时委屈巴巴的硬拉着他说过好许遍上海。上海的法国梧桐,民居弄堂中咿呀的家常理短,或者淮海中路尽头的老皮革店和定制西服的裁缝店中十八九世纪的老缝纫机。甚至烧的迷糊起来时连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等杂事都会细腻徐缓的给他说透。
施池权当她是想家了,便一面照顾着她,一面耐住性子听她一番说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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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池初见展怡拉时,她刚背着画板和沉甸甸的画箱踩完风回来,脸上和手上都是厚重粘腻的颜料。
展怡拉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苏格兰红色斗篷披风,又裹着格子围巾踩着黑靴子到屋里,头发被一根黑色画笔簪起,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扎着脸颊。活像位时尚大艺术家。
施池在后面熟了以后问她,是不是靠画商稿赚钱,展怡拉不吝啬的拿出一幅随手画的速写,递给他,上面还有签名,随后笑着回答到不是。
展怡拉是个十足的文艺青年,她几乎会玩九十年代流行的每一项,包括弹吉他和摄影,她说她曾经在大学的时候兼职过酒吧驻唱赚补贴,摄影也是工作后自学自悟的,她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特别穷,几乎乱糟糟的,只要赚钱她就学。
展怡拉回想,说,有时候作为摄影师闷在暗房中静静的一个人还原图像的清晰度,用镊子夹起图片放在显影液中,倒腾着狭小逼仄里的瓶瓶罐罐,总有种暗无天日的混沌感。
因为当时施池只认识展怡拉一个人,经常被迫被她拉去咖啡厅或当地的图书馆从天昏待至天暗,只好在沙发上喝着燕麦咖啡看她翻找一通,拿着厚厚一垒的书生无可恋。
有时候临时起兴,又陪她在弯曲的书柜间隔着书本厚薄不一,错落无致的空隙,观察她。
老实说,展怡拉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甚至对她提不起半分多余的兴致,两个面面相觑又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她实在是太古怪了,施池想,有时候甚至说不清她到底算是通透还是傻蠢,她在和自己喝过一次酒,聊过一次甚至算不上深入的天后就毫无顾虑的信任自己,哪怕是自己把她扔在黑胶唱片馆中她也只会傻傻的在原地等自己回来,像是猜透了施池一定会回去找自己一样又像是站在原地最为安全。
这让他忍俊不禁的想多了解她。
但这也不代表施池会改掉爱玩的本性,他只是,对每一个他好奇的人,都可以那样耐心。
只不过展怡拉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有没有女朋友,甚至是有几个暧昧对象,只不过会在他与别人调情时调侃,安静又平稳和煦的进续自己的节奏,依旧经常到不同的咖啡耗一整个下午时光。
在和展怡拉认识的第一年年末,他开始和以前的青梅竹马—姜洱做情人,甚至不惜开了以她命名的店。
但施池还不想那么快就放过展怡拉,一直拖沓着她帮自己做着设计师的工作,有时候两个人通宵时,他会主动帮她煮咖啡,回来看见她垂头认真的模样,又莫名衍出了一丝愧疚感。
施池的咖啡馆很收大众欢迎,自身人脉也广少不了多推销出去,前几周甚至有专门从北京跑到香格里拉的咖友特地来品尝他的手冲咖啡。
第二年刚建成的时候,施池常邀请展怡拉来二层和三层的住房层做客,借着喝完酒不能开车的理由坏心思的把展怡拉留在这里。
第二天清早还能蹭到一顿展怡拉做的早饭,有天早晨看见展怡拉的身影在厨房中穿梭忙碌着,甚至恍惚的有一种和她就这样过了一辈子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抱歉啊,把你当成了我的妻,但也就一个早晨,不会耽误你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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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怡拉在疯狂的旅行,又或者是在找些什么,寻些什么。
但至少目前为止,她没能找到。
不过她倒是对姜洱颇为好感,虽然实话说好像是有点欠,但这无法阻止。
姜洱是那种极富魅力的拽姐,魅力这个词可能太过于广袤,但她的确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上挑的眼里带着不屑和挑衅的刺,愤世嫉俗,但她又是个无法挑剔的浪漫主义、不落俗的媚骨。
有一次姜洱穿吊带的时候展怡拉注意到她颈处的红朱砂,是她特意点痣的,包括她肩头大片的纹身。
她的美带着攻击性,但这也是最致命的,像是一把漂亮的弓箭,淬漫毒素。
姜洱的美是没办法去忘记的,你甚至不能用时间去冲洗掉她,她是至死的。姜洱是那种会在无人的公路上朝太阳 日落西界奔跑,光逆着她的发丝飘洋,挥洒在汗水中,仿佛可以融进光里。
或者夏天时蹲在老街小卖铺两排饮料机旁边,不看镜头,拽拽的吃着冰棍,身上穿着宽带的吊带背心。
姜洱是施池的青梅竹马,也是施池妈妈亲认的妹妹。
但两个招眼的人在破败闷热的炎城小镇,二零一五的那个暑假纠缠鬼混在了一起。从此,姜洱认了他一辈子。
但姜洱和施池的那种玩法不是谁都能玩得来,他们彼此都有男女朋友,所以给足对方自由,只做情人,柏拉图爱情,他们俩抽烟姿势都如出一辙。
但展怡拉保证,姜洱身上大部分的纹身里几乎一个情人,一段情纹一个,施池占了五个,像是她的五条灵魂。
施池向来可以去别的女人那疯玩,源源不绝的对不同的女人产生兴趣,但最终又会回到姜洱那,像是对方的宠物,藤蔓样肆无忌惮交织,消耗吞噬着彼此,沆瀣一气。
施池和她调情,又和调情不太一样,真正懂他的只有她,她以此为资本,高高在上,傲慢恣意。
展怡拉见过施池和姜洱一起的样子,好像变得温驯了不少,
施池像是别驯服了的狮子,软乎乎的抖擞着耳朵,趴伏在姜洱身侧,而姜洱则是那位了不起的驯兽师,在非洲草原暴晒的烈阳下,带着闪闪发光的耳钉不屑的看向其他驯兽者,宣誓着主权。
这个深邃善于捉弄情爱的男人少了很多子虚乌有的缥缈情话,海誓山盟都鬼枯石烂了,只有一直藏在皮夹中的两寸照片从未被拿出来过。
姜洱会吃醋,甚至很爱吃醋,但她从不会为此生气或者大吵,这是她的稳性或是秉性。但展怡拉知道,这是施池给她的,独一无二的安全感,保证她时刻不战而胜。
展怡拉会从姜洱身上想起另一个人,画家傅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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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池“所以傅筝和你又不是初恋,为什么那么恋恋不忘,那么不愿意饶了彼此?”
施池递给展怡拉一支烟,打火机点燃的瞬间烟草味扑之欲出的弥漫开。
展怡拉看着一整支烟,哑笑,
展怡柆“就像你递给我一支烟,他向来只送我半支,连爱都只分我一小半,这太吝啬了不是吗”
展怡拉看住两指间夹住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吞进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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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印象很深是在一个暧昧的深夜,我们几乎宿醉了大半宿后难得清醒的看向彼此,他抽着烟,身上还沾染着烟草尼古丁的味道,袖子提至小臂,我能清晰的看见他双臂的青筋勃起,
他问我;爱的人生是怎样。双眼布满红血丝好不疲惫。
我将身子后仰依在阳台的铁杆上,时间长了压出了一条红印,他没再离我,傅筝作为一个画家,他很称职的把所有情绪压制,他天生理智又克制,说的情话又像是在吐烟雾弹,从不那样轻易软下身尊来说爱我;
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只有我天生爱庸俗的情话来表达爱意。他会把我画进画里,或者写进诗颂里,却唯独不能在东方凌晨五点的黎明为我买一份早点,与我一同共进早餐。”
—白洋—
春極有时候感觉一开始是为爱发电或者其他原因,如今自己倒也乐在其中了 混不出啥名堂,写的也就半吊子
春極说好听点叫小众冷门 但四两拔千斤游刃有余的这种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