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苏梓,是这世间最后一个孤魂。
苏梓没去过忘川河,也没喝过孟婆汤,她只去过一个地方,林翊的魂梦楼。
魂梦楼是长安城的第一大楼,人世间有的,它都有,人世间没有的,它也有。
听林翊说,他有梦碎在这楼上,他所有的执念也都葬在这楼上。
而对于苏梓来说,她本一无所有,这处小楼,是她唯一的栖身之所。
苏梓没有梦,她也没有什么要还的愿望,却是度不了轮回,听林翊说,她是执念太深,所以走不了。
至于这执念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林翊是个说书人,别致的说书人,苏梓在他那里听了不少故事。
半盏茶水已经凉透了,苏梓还坐在林翊的身前,听他讲一千年以前的事。
一千年以前,林翊初为上神,耗费了上千年的修为织了一个梦,那个梦,是他送给阿尘的礼物。
阿尘,是他的徒弟,自凡界收上来的徒弟。
“师父,我昨日去院子里摘了些花草,你瞅瞅,好看不?”阿尘献宝一样的递上昨日才采回来的花草,却瞧见林翊的脸色不大好。
林翊很宠阿尘,阿尘,是一个人的转世,那个人他喜欢了很久很久,所以,纵使那花草是千年才开一次花,林翊也可以笑着去揉一揉阿尘的头,只要阿尘好好的,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苏梓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她的回忆里都是林翊提起阿尘时能化开冬雪般的微笑,每到这时他看向苏梓的眼神都会温暖许多,后来,他告诉苏梓:“其实,你这样就挺好的。”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苏梓听得也是云里来雾里去。林翊只是拿着折扇,看着远方,他的指尖有阳光穿过,一身青色的长衫,被渡上了一层流动的光晕。
苏梓举着林翊时常用着的茶案置眉间,献宝般地眨着眼睛,“上神,给我织一个梦吧。”
苏梓很想做一场梦,那样,她至少在这人世间还有些回忆,林翊抬手按下她手间的茶案,眉眼间有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后来折扇一合,毫不犹豫地敲在苏梓的头上,“做什么梦,在这人间留着不好吗?”
每到说完这句话,林翊便会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千年间,他度化了很多鬼魂,却偏偏自私的留下了苏梓,说起来,他倒是也太过于自私了。
手边的烛光跳动,林翊坐在铜镜前,伸手拨开了额间的发,一朵妖治的红莲盛开,如血一般,浸染在他的额间。林翊伸手触及那红莲,对着藏在一边的苏梓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一千年以来还不回九重天吗,其实,我早已是堕神了。”林翊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望向苏梓,那里面的情绪,过于深沉:“你一直求我,为你织梦,可我已经堕神,连我自己的梦,我都织不完整,你说,我该如何度你…”
明灭的烛光里,林翊的脸庞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苏梓忽然出声,她问:“那你,不想阿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