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那抹残余的夕阳,红似血。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草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也染上了晚霞的鲜红。草浪平息了,一群斑羚讪讪地向远处的树林靠拢。
血色黄昏,夕阳与石洞连成一线,血色残阳的照耀下,那殷红的鲜艳的狼血,变的更浓、更艳。
天有不测风云。
紫岚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媚媚,又瞧了瞧夕阳照耀下的满地狼血和逐渐冷却的狼尸。
它不该怜悯,那只狼活该。
躲在石洞旮旯角隅的白琉璃、槲叶、笙歌和朝雪纷纷向悲痛欲绝的媚媚靠拢。刚刚出生没几天的乳臭未干的小狼崽,它们不谙世事,懵懂无知。根本不懂得死亡这两个字。整整一天到晚没有吃到奶汗,它们饿得肚皮贴着脊梁骨,当然希望得到狼母媚媚呵护 。
“嗷——嗷!”媚媚向企图钻进它腹下的白琉璃龇牙咧嘴,白琉璃遭到了强暴,但它仍不死心,仍然用力向媚媚腹部里钻。
媚媚抡起狼爪,用力向白琉璃扇去。“啪”,白琉璃漆黑的狼额上瞬间出现三道血印子,活像三条又红又粗的蚯蚓。
白琉璃惨嚎一声,从媚媚身上跌下来,疼的满地打滚。
媚媚余怒未消,冲着其它三只狼崽大声咆哮,借以麻木那颗痛苦的狼心。它紫黛色的美丽狼毛被血色残阳铺上一层玫瑰色的光环——美却残忍。
槲叶、笙歌和朝雪到底是只不明事理的小狼崽,立刻被吓住了,它们一溜烟从媚媚身边跑开,一股脑缩进石洞旮旯角落里,再也不敢向媚媚乞食了。
紫岚默默地注视着媚媚,它的思维仿佛停止了,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重复回放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狼属于中型食肉兽,虽然体态中等,却是牛羊鹿猪等食草兽最害怕的天敌。狼灵敏,多疑而残忍,是日曲卡雪山的精英,是森林的强者。但是食物链是一环扣一环的,狼虽然是野性的化身,但仍然有天敌。比如猛虎和其它大型食肉兽等,但是,狼最大的天敌,其实还是人类。
不知为什么,自古以来,人仿佛对狼就有一种天生的仇恨似的,见狼便杀,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狼都通通斩尽杀绝。在人的心中,狼是邪恶的化身,在汉语方块字中,“狠”与“狼”只差一点,等于说再狠一点就是狼了。描述狼的成语也都大多形容残暴、奸诈和贪婪。人对狼的厌恶可见一斑。
很难考证那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老猎人和那头毛色金灰的警犬是如何来到高深莫测的古河道,摸到卡鲁鲁与媚媚居住的山麓。也许是讨厌的猎狗在跟随猎人狩猎时无意间过古河道时,嗅到了浓浓的狼的气味,所以才来一探究竟。
总之,当紫岚看到洞口浓重的残阳里投进一位持枪猎人恐怖的投影时,它就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
紫岚是只饱经风霜的母狼,它见多识广,当然明白猎人和猎狗的厉害,猎人有 会喷火闪电的猎枪,有锋利的弩箭。别提区区一窝野狼,就算是几十只野狼组成的强大的狼群,也敌不过两足行走的猎人。
紫岚心中升腾起无限的遗恨和愤懑,前世未能实现黑桑的狼王梦,难道今生,也要于它失之交肩吗?这场梦,也终究是一场不可实现的梦吗?
就在这时,洞中央的卡鲁鲁突然深情地向洞深处里抱着紫岚等若干狼崽的媚媚轻嚎一声,然后,像一阵飓风蹿出了石洞。
“轰——轰——”
狼嚎狗吠枪响的混乱声逐渐消失在红似血的残阳里。
……
回忆结束。
望着悲痛欲绝的媚媚,紫岚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它本来是非常痛恨媚媚和卡鲁鲁的,卡鲁鲁遇难,它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很奇怪,它非但高兴不起来,心里倒还怅然若失。媚媚固然可恨,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卡鲁鲁的确该死,但它到底也曾帮助过自己,当初蓝魂儿被捕兽夹夹住,是卡鲁鲁冒着生命危险陪伴了它一会,虽然只是一小会,但也令它冰冷的心涌上一股暖流。
只是,令它想不到的是,媚媚竟然会走它的老路——年纪轻轻,就做了遗孀。
难道……厄运的枷锁就这样通过基因一代代传递给后狼吗?
日落西山,山谷中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激荡。夕阳似乎陡然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对面山口上,只残留着一丝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