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柳照歌

受母亲一顿责骂，照歌心下也清楚究竟为何生事，只是如今素锦在母亲心中，恐怕地位早已比自己还高，也是自己一向疏于照顾母亲，才让母亲如此依赖素锦。

揉揉膝盖，今晚确实让母亲动怒极大，这是头一次，母亲要他在父亲牌位前长跪数个时辰，对于母亲逼婚，照歌就是再孝顺，却也不愿拿终生大事做赌注，对于母亲心心念念只认素锦做儿媳，照歌既是无奈，也是倦烦。

虽对母亲责骂未发一语，但照歌性情刚烈，被责罚完后不但回主屋房内休息，反而又回旁院书房，也算是用行动表明不妥协。

门轻叩响，素锦在外小心翼翼探问照歌情况，照歌冷冷回应：「这个家还有哪里是你进不得的？」

素锦轻轻推开门，看见照歌坐在床上，面若寒冰看着她，素锦谨慎温言问：「还痛吗？我刚才看你都站不起来了！拿了药酒来帮你揉揉。」

照歌语气平淡冰冷回应素锦道：「不必，没其他事我要休息了！还是妳连我睡觉都管得着？」

素锦语塞，讷讷退出房外，回到自己房中暗自神伤，迭雍在旁陪着，却也得不到一眼注意。

柳母怒气发完，也觉得自己过些，要下人拿着药酒陪着，来到边间书房，见照歌已熄灯，本想转身离开，又担心儿子自小身子单薄，今天跪得确实久些，怕他身子吃不消，复而又入，这才发现照歌浑身高烧，脸色发青。

即使夜半挑灯延医请诊，也不见多有起色，连病数日已越来越虚弱，连皇上都派出御医诊治，却连御医都摇头，这娘胎带出的病根，原就是不发则已，一发必不可收拾。

想着照歌已病得睁不开眼，素锦终于咬牙，敲响白宅大门。

「姐姐，求你救救照歌吧！他已病得无法进食数日，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白浅夜里早已偷偷探看数回，自然知道照歌如今有多艰难，然而此番下凡本就以不影响人间命数为前提，又怎可任意相助。

素锦见白浅犹豫不决，立刻伏拜在地，迭雍也立刻现身伏拜，白浅好气又好笑：「她求我就算了，你求我干嘛？」

迭雍红着脸回应：「她要的就是我要的，她想救柳照歌，就是我也想救柳照歌。」

白浅挥挥手示意两人起身，有些苦恼的思索：「毕竟不可干预人间，用仙法相助是万万不能，幸而我幼时跟在折颜身边学过医术，折颜对于人间医术也有一番钻研，倒是可以一试，但倘若人间医术仍是无法，恐怕也就只能听天由命。」

在素锦带领下，白浅首次进入柳宅为照歌诊脉，幸好折颜医术仙凡两通，硬是让白浅为照歌续了一回命，白浅更是在柳家亲自照看多日，这番折腾却是反而让柳家上下都视白浅为活神仙，虽然柳老夫人仍视素锦为儿媳看待，却也不再反对照歌与白浅亲近，照歌推荐桃花醉也在皇上与朝廷众臣间取得极大好评，照歌本不喜交际，虽因独臂神童之名得到朝廷上下关注，但却少有亲近与交情，此番倒是因为推荐桃花醉，意外拉近与皇上及许多好品美酒的同僚，经常往来柳府，虽然照歌本人并不喜欢，但这让好客爱排场的柳母感到十分体面。

素有京师第一黄金单身汉之称的照歌公开追求白浅，让许多未婚女性伤心失望，但在看到白浅容貌后，只能暗自羡慕。

素锦虽有柳母做为后盾，但因柳母认为白浅是恩人，且以照歌身子如此，若能娶得白浅如此医术绝佳儿媳，倒不失是照歌福气，是也渐渐不挡来为素锦做媒之人，让素锦日日夜夜煎熬忧心。

眼看照歌即将上门向白浅提亲，素锦一时心急如焚，竟恶从胆边生，向乐胥状告白浅擅自影响照歌命簿，企图拖延照歌在人间时间，乐胥向来与素锦亲近，竟也无细想为何素锦会知道这些事，一听白浅竟害儿子历劫时间延长，就风风火火急向天君状告白浅。

天君虽不敢对白浅多有为难，但做做样子总是要的，便派伽均前往请白浅上天说明此事，白浅不傻，上天后见乐胥出面控诉，心下便知此事乃素锦所为，幸好医治当时也已权衡利害，在天君派人调查之下，确认当时白浅所用乃人间医术，而非仙法，算不得以仙法干扰人间气运，白浅并无任何罪责。

然而一来一往也已耗去天界三日，算来都已是人间三年，白浅一离开天宫就向照歌处急奔，迎来却是柳府大丧。

照歌欢欢喜喜筹办聘仪，正要向白浅提亲，白浅却是凭空消失，彷佛蒸发般再也无人知晓行踪，从此照歌郁郁寡欢，再也不愿提起婚事，即使柳母强硬做主将素锦嫁与照歌，照歌却只是婚礼当场挥袖走人，给足素锦难堪。

如此痴痴等待白浅三年，或许内心思虑过甚，身子原本就病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痴等三年后，终于在素锦与柳母面前病逝，享年二十七，正好是白浅与素锦约定之年。

白浅找到素锦时，素锦正伏在迭雍怀中痛哭，见到白浅回来，素锦咚得一声跪倒在地，高喊：「姐姐，是我对不起妳。」便来扯白浅衣角。

白浅优雅轻退，掩口淡笑：「西海大皇子妃，白浅没有妹妹，妳是否认错人？」

素锦哭花着脸，哑声道：「姐姐是还气我，素锦…素锦也是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才会做错事。」

白浅拍拍椅子坐下，一眼扫过素锦与迭雍，眼神陌生得他们两人心中一惊，白浅却自顾自道：「妳若是介意状告天庭此事，那大可不必，我介意的是你们何时回西海，方才我在外头遇见大师兄，他说西海战事已平息，此番特来迎接大皇子及大皇子妃回西海，参加他的即位大典。」

迭雍惊讶问道：「西海千年战事已息？父君已经决定退位了？」

白浅笑笑：「西海水君战前就已立誓，若战事平息便立即退位，如今战事因我昆仑虚客座弟子晴朱平息，自然西海水君也当将水君之位传与大师兄。」

此时迭风走进，向迭雍、素锦抱拳示礼后说道：「请大哥与大嫂与我回西海，此事迭风已向父君表明，是因二位想借机培养感情之故而在战时外出，父君虽怒但也已同意不再追究，但请二位立即回西海。」

在素锦哭声与不甘中，迭风将两人送回西海，就是迭风自己也没想过西海近千年战事，会因晴朱自体化形竟与弇兹一模一样而解，或许是因为晴朱认弇兹为母，又或许是因晴朱幼年只见过弇兹一人，不论为何，这千年困局竟因此终于得解。

晴朱脱胎化形后，因墨渊闭关，在墨渊指示下回到西海找迭风学习自保法术，并跟在迭风身边与魔族对战，被魔族耆老发现晴朱与弇兹不只长相相似，连魔气都如出一辙，晴朱顺势假称出生便被西海捡回养大，误导魔族认为晴朱便是弇兹转世，原本魔族近攻西海就只为赤水观圣地，如今圣女转世回归，自然休兵不再战，晴朱以圣女之姿被迎回魔族，并与西海缔结太平之约。

西海水君亦于缔结太平之约当下，宣布此战最大功臣迭风择日继任西海水君，并要迭风捉回叛徒迭雍、素锦。

虽在迭风劝说下，西海水君撤回罪令，但仍怒气难平，尤其对连续两次无视军令闯出的素锦，更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