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袁府门外,一骑绝尘而来,马上骁将身穿皮甲、神情冷漠,策马跨上门前石阶,丝毫不把四世三公的袁家放在眼里。
门房家仆见来人是戎马之辈,不敢有所慢待,急忙上前行礼道:“敢问将军来府何事?”
骑将面色肃穆,冷声道:”董公邀司隶校尉袁绍府中赴宴!”说罢,将一封请帖甩在家仆怀里,打马而去。
“将军慢走!”家仆朝骑将离去的方向吆喝一声,转身对身后另一名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识趣得接过请帖向府内跑去。
家仆在府中拐来拐去,直到一处院落门前方才停住,但他却未敢踏入院内,只是满脸讨好的对院中一名侍女喊道:“灵儿,快将这请帖送与你家主子。”
“小三子,你又替那袁田跑腿,他有手有脚,怎么不自己送与我家主子。”小侍女灵儿约莫二八年华,生得一副俏丽脸蛋,身上穿着青衣襦裙,从她说话的口气和衣着,便能看出她在这些下人中地位稍高一些。
“袁田叔在门房多年,我刚去不久,可不敢得罪他,灵儿你行行好,把这请帖送与你家主子吧!”
小三子跟灵儿本是同乡,乡里遭了饥荒,他便来到京师投奔亲戚,正好遇到了袁术的贴身侍女,这才在袁府做了个下人。
“好吧!把东西给我。”灵儿伸出青葱小手,轻笑道。
小三子递过了请帖,便一路小跑赶回门房。
灵儿拿着请帖来到内堂,轻声道:“主人,门房送来一封请帖,请您过目。”
“哦,拿来我看。”内室之中正有一个中年人在看书,他听到灵儿说有请帖,便放下竹简,朗声笑道。
这笑声悠扬宏亮,与他的容貌很是般配,一身锦衣绣袍好不威风,正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的袁术。
袁术接过灵儿手中请帖,翻开一看,顿时勃然大怒,拍案骂道:“庶子也敢与我争先!好个董贼府中有宴,居然不请我,独请袁绍一人。他一个庶子,何德何能代我袁家出风头。”
灵儿被袁术此举吓得花容失色,又恐他怪罪自己,故而只能怯怯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袁术骂完怒气未消,手持请帖摔门而出,径直向袁绍的居所而去。待他走远,灵儿气呼呼的骂道:“好个袁田,你明知帖子不是送与我家主子,还偏偏拿来陷害我,这笔帐本姑娘迟早与你清算。”
袁绍的居所离袁术并不算远,是以不到一盏茶功夫,便赶到了这里,院中家仆正要向他行礼,却被其一脚踹开。
“胆大的奴才,竟敢挡主子的路,当真分不清身份。”
家仆挨了一记拳脚,也不敢吱声,只能忍着疼痛站在原地,表上依旧保持对主子的恭敬之态。
袁绍听到袁术在院中指桑骂槐,也不作理会,自顾盘坐于案前写字,他才懒得理会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袁术自恃是家中嫡子,在府中横行无忌,对袁绍这个兄长也是讥讽轻视,袁绍自然不愿与之有太多来往。
“噗通”一声,房门被揣开,袁术大步而入,将手中请帖甩在书案上,讥讽道。
“本初哇!你当真了得,当初向大将军谏言的是你,如今董卓掌了庙堂,你当属头功一件呐!”
“你这是何意?”袁绍放下手中笔墨,有些不耐烦得看着袁术,这个弟弟平日里不尊重自己也就罢了,今日居然当面羞辱自己,真以为自己好欺不成。
“自然是好意!我袁家四世三公、人杰辈出,董卓宴请群臣,独请你一人,真是好大的排场!你区区庶子,有何能耐代我袁家出头,汝阳袁氏的名望都被你丢尽了!”
袁术见袁绍面露不悦之色,心中大感畅快,口中阴阳怪气的喝骂,竟有意暗讽袁绍的身世。
这般谩骂,只听得袁绍面色铁青,一把掀翻面前的书案,怒视袁术。
“够了,袁公路你平日辱我也就罢了,今日如何目无兄长,你还有没有将父亲在眼里!”
“你还有脸提父亲,父亲的声誉早就被你这个庶子败光了!”
“放肆!”袁绍闻言雷霆震怒,一掌掴在袁术脸上,只打得他头晕目眩。
袁术遭受一记掌掴,怎肯罢休,抢先拔出堂中一柄宝剑,挥剑刺向袁绍。
眼见袁术如此睚眦必报,袁绍不敢迟疑,也从榻前拔出佩剑迎了上去。
“锵锵锵……”两柄宝剑寒芒四射,碰撞出一团火花。
“你们都给我住手!”院中一位老人手拄拐杖喝道。
来人正是袁术二人的叔父袁隗,此刻老爷子正立在院中,盯着两个后辈不住叹息。
原来方才,家仆见二人争吵不休,怕他们打起来,便跑去请家主,袁隗听闻两个侄儿大打出手,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由下人们搀扶着赶了过来。
袁绍见叔父袁隗已到院中,心知叔父是来做和事佬,便收住了剑式前去行礼,那知袁术心胸狭窄,待两人错身之时,一剑刺中袁绍左膀。
“噗呲……”袁绍虽有防备,但此时已无法全然避过这一剑,索性剑锋只是入肉寸许,没有太大伤害,袁绍一剑荡开臂上青锋,撕下一段袖子包扎伤口。
袁隗缓缓步入内堂,他并没有看到先前一幕,是以认为袁绍是方才无意中受伤,也没有责怪袁绍,只是对袁术厉斥道。
“公路,你怎么能伤了你的兄长,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回去读书,以后少给我在外面惹事生非。”
袁术闻言点点头,冲袁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袁隗见他离去,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道:好好两个兄弟,偏偏怎么就是水火不容,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手拄拐杖向地上那封请帖走去,老迈的身躯行动起来十分缓慢,袁绍不忍叔父受累,弯腰捡起请帖,奉于叔父。
叔父袁隗看了请帖的内容,先是长叹一声,又语重心长道。
“本朝据高祖皇帝至今,已近四百年,如今董卓霸乱京师、为祸朝纲,我袁家世受皇恩,此番董卓名为赴宴,实则是想试探群臣的心意,袁家四世三公,断不会卖国求荣!”
“本初,我这番话你要铭记于心,万不可忘记!”
袁绍听了叔父之言,先是一楞,而后点点头,恭敬道:“叔父之言,孩儿必牢记于心,刻骨不忘。”
袁隗拍拍他的肩膀,笑着点点头,满意道:“好,孺子可教,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啦。”
“孩儿,送您。”袁绍连忙同家仆一起将叔父送回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