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岁老人

晚上，皓月当空。

张日山穿着浴袍，站在衣柜前，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无所适从。

大大的衣柜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几套几十年前款式老旧的衣服，其他衣服都不翼而飞了。

张日山罗雀，我柜子里的衣服呢？

一身黑衣的罗雀推门而入，如实禀告道。

罗雀老板说了，以后张会长的衣服自己买去，之前她挑的那些，都拿出去烧了。

穿着老板精心挑选的衣服，去勾搭小姑娘，真亏他做得出来！

张日山这才想起，一直以来他的衣服都是饭店工作人员直接送过来的。南风素来喜欢黑色，而他的衣物也大多都是暗色，简单大方，但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些原来都是南风亲自挑选的……

算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自个儿买过衣服了。

张日山罗雀，我是哪儿又得罪南风了？

这是又闹的什么脾气？

罗雀会长老来花俏，老板说了，这些衣服配不上您。

罗雀不卑不亢，刺起人来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想起今天跟梁湾吃饭的场景，张日山突然明白了，这丫头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半晌，他才开口。

张日山下去吧。

穿着浴袍躺在老式的雕花床上，张日山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走马观花地掠过一些回忆，大部分都是南风小时候抱着他哭的画面，那时她还是个小萝卜头，受了委屈摔了疼了就扒着他的裤腿，仰着头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也不说话，非等他把人抱起来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像一夜间长大了，端起大家小姐的架子，看人都是冷冷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如今，小小年纪，心思却重得快赶上他这个百岁老人了。

南风的心意向来坦荡，他又怎么会不懂？只不过他们之间不仅隔着年月，还越不过生死。佛语有言，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们之间，却是全都占了。接受了，苦一辈子，可如今拒绝了，怎么就这么不甘呢……

她的眼里，不再只看到自己，那些或直白或隐晦的好，也会逐渐从自己身上移走，交付给“对”的人，最后，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要再想了，张日山。

胸口被压抑的疼痛折磨着，他翻了个身，眉头紧缩，一夜无眠。

大清早，坎肩远远便瞧见了自己的临时老板，在一众饭店员工见鬼了的目光中，款款走来。

他穿了粉色衬衫，外面搭了一件黛青色皮衣，黑色高腰裤，棕色皮靴，偏偏那张脸冷得跟寒冬腊月一样。

坎肩忍不住笑了出来。

坎肩会长，你今天怎么了？

这是上个世纪流行的款式，虽说他长得好，穿什么都是一派风流，但这跟他平时的形象也差的太远了！

果然百岁老人的衣品，不能报以期待。

坎肩听说尹老板把你的衣服都拿去烧了，会长您该不会要净身出户了吧？

想起今天早上在厨房听到的话，坎肩又调侃了一句。

张日山净身出户？

张日山手指微动，腕上的二响环发出清脆的两声响动。

张日山在这之前，我似乎还得把你老板救出来。

坎肩抖了个机灵，果断放弃去触老虎须，转头笑脸相迎，拍马屁道。

坎肩会长这一身真显年轻。

张日山黎簇那边怎么样？

坎肩顺着我们留下的线索，他们现在应该都查到了吴山居。

这段时间，对于他的布局，坎肩着实佩服，一步步看似无意实则目的性极强地把该入局的人都引进来，最后，就算有人发现这是个陷阱，也挣脱不了。

张日山出发去吴山居吧。

等他们从新月饭店离开，刚好看见尹南风弯腰坐进车子。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了他，却扭头吩咐司机开车，连余光都不给一个。

果然，小丫头闹别扭了。

张日山无奈，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好，这样南风就不会掺和到吴山居的事儿里来，现在的九门，他宁愿南风离他远一些。

此刻，去往杭州的飞机上，梁湾刚好与黎簇碰上了。

梁湾小孩儿，你怎么在这？

看了看座位号，确认跟他连着坐，梁湾把包放好，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黎簇我怎么在这？

黎簇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

黎簇姐，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他是因为苏万收到的尸体模型上的提示，才想去吴山居一探究竟。她一个女孩子，跑去杭州干什么？

梁湾不行啊，我去杭州游西湖，顺便看看能不能邂逅真命天子。

面对他的质问，梁湾眼神有些躲闪，对于昨晚看到他口袋里快递单的事儿，她选择闭口不谈。

黎簇约法三章道。

黎簇那你到时候别跟着我哦，我可是去干正事的！

打他从沙漠里回来，就觉得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一切就像是命运给予的挑战，他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使命感，所以说，不管是吴邪的事儿，还是吴山居的事儿，他黎簇都管定了！

梁湾谁管你。

梁湾翻了个白眼，侧过身，用毯子把自己包好。

梁湾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黎簇不过，湾姐。

正事说完，黎簇挑了挑眉，忍不住八卦道。

黎簇你跟张会长怎么样了？

梁湾八字没一撇！

想起张日山，梁湾就来气，要不是她在网上查到了那张照片，猜到张日山可能跟吴山居有关系，她才懒得去杭州。

梁湾再说，老娘肤白貌美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黎簇可能人家有喜欢的人了呗！

黎簇不以为意道。

黎簇虽说湾姐你长得不错，但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张会长有钱有势高颜值，早就被——

没等他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梁湾拧住了耳朵。

黎簇唉唉——疼，疼！

黎簇赶紧讨饶道。

黎簇姐，轻一点！我错了！

梁湾错哪了？

黎簇我不该说你年纪大。

梁湾嗯？

手上力道加重，梁湾突然想揍死这个小屁孩。

黎簇我不该说你没人要！

梁湾黎簇！你不想活了！

黎簇实在不行，再过两年，我勉为其难地追你好了。

他红着耳朵，小声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被她拧红的，还是害羞的。

梁湾你……

松了手，梁湾仿佛被噎住了，半晌，她才讪讪地开口道。

梁湾小屁孩，我在医院也是有人追的好不，只是——

黎簇只是湾姐你眼光高。

不知想到了什么，黎簇情绪有些低落。

梁湾知道就好。

她缩了缩肩膀，硬着头皮毒舌道。

梁湾我是不会看上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的。

眼神瞬间变得哀怨，黎簇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

黎簇唉，薇薇不喜欢我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梁湾瞬间炸毛。

梁湾薇薇？臭小子，你拿我当试验品，逗我玩呢？

黎簇我错了，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