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殷莺已经处了半个月的对象。
在这半个月里她没有出现异常,看来她这个提议对她个人来说是个好方式,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我问了纪老板的意见,他说让我见机行事。对方家属已经将钱转到了他卡上,他只在乎这一点。要想拿到下一笔,就要继续维持着这段关系。纪老板也没给我其他活,每天我就一心服务殷莺的情绪状态。
或许是我的一些话暴露了什么,殷莺发现到了我的心不在焉。
“你觉得现在这种恋爱关系正常吗?”殷莺问道。
“有什么不正常的。”我疑惑道。
“要不我们见面吧,我觉得是时候了。”殷莺说道。
“咦?”
她说了她的位置,正和我生前是在一个小区,这么凑巧?或许正因为如此,纪老板才将这个活交到我手里吗?但我没法去见她啊。事到如今,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了。
“我们没法见面。”我不得不说道。
“为什么?”殷莺显然不高兴了。
“我不能告诉你。”我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连我都不能说,那谁还能说。”
“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才不是为我好呢!为了我好就来跟我见面吧!再见!”
“你要干什么!”
那边没有回音了……
任我怎么发信息,都没有回复……
我慌了阵脚,怎么办,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那边她要去做什么!
我跳下电脑前的座位,电脑桌面上的音乐播放下还在旋转唱着告五人的《爱人错过》:走过/路过/没遇过/回头/转头/还是错/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相撞在街口……
脑里不断回荡着这音乐,我拉开古宝阁店的门,跑了出去。
外边黑洞洞的,只有阴森森的绿光,原本灯火辉煌的街市与金字塔,此刻就像暗处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彻骨的寒冷与“框框框”此起彼伏的噪音就像在折磨我一样。我找寻着出路,可完全没有。
“你要去哪里?”远处的声音像是纪老板的声音。
但我转回头去看,却是有很多个头的肉球,向我这边蠕动着。
出口在哪里!在哪里!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就要被禁锢在这里了吗?
殷莺!殷莺!
这寒冷的由来,原来是刮了大雪呀,雪越积越厚,越积越厚,我的双腿变得开始沉重……无数黑漆漆的人影往我这里凑上前来,看不清面貌,呻吟声不断传入我的耳际:“好冷呀……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呀……”
之后雪没过我的头顶……
一切陷入黑暗……
我再由黑暗里惊醒!
从地上爬起时,我发现在一个空荡荡的巨大棚子里,周围全是灰尘和盖着的黑布。我拍掉身上的污垢,朝着光处走去,撩起棚布,外边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潮湿的地面映着我的影子。
外边倒着一个牌子:雨雾灵魂艺术馆。
殷莺……
她跟我在同一个小区吗?
由于没有伞,我只能淋着雨走回去,按照殷莺告诉我的地址,我来到一家房门前敲门,里边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谁啊?”
“我找殷莺。”
“不认识,敲错门了!”
啊……地址不会有错呀……终究还是见不到的是吧……我低落地折回自己的房子。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我的衣服里也并没有家里的钥匙。当来到家门口时,我竟惊讶发现房门虚掩着,没有锁!
我推门进入,里边就像一直有人住着的感觉,有饭香的味道,也有其他的生活味道。
房间里,窗台边的书桌台灯还亮着,花盆里生长着白色的花,桌面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上边记录着:
2月12日,醒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父母生前托纪老板照顾我,但我自己不争气,我的身体和心理状况一直都很不好。
2月13日,醒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完全没有生活的动力。
2月14日,这个世上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东西,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吗?
2月15日,醒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感觉自己是个虫子。
2月16日,今天也是虫子的一天。
2月17日,虫子,虫子,虫子。
我看向窗外,滴滴答答的雨点洒在空调外机上,我动手关掉台灯。又打开台灯。又关掉台灯……
答案在哪里,应该还是在雨雾灵魂艺术馆。
我抓起门口立着的破黑伞,冲入雨里。尽管我对回到那个地方仍带有怯意,但是殷莺去了哪里,我一定要弄清楚。
或许雨下了一整天,也到了该放晴的时候。
我出去时没有了雨点,天边甚至出现了一道彩虹。
到了目的地后,就如我记忆里的“雨雾灵魂艺术馆”那样,有个很大的招牌挂在显眼的位置,亮着耀眼的灯光,拉着红色围条的入口处,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购票进入游览。
和刚才完全是不一样的光景,实在是像做梦一样。
我本想又从之前的塑料布那里钻进去,岂料这次有穿着保安服的人员站在那里,挡住了我可以进去的路。
我在门口不得不东张西望,找另外可以遛进去的路。
这时,告五人的《爱人错过》音乐又在我旁侧响了起来,我转过头去看。
一个短发头上戴着蝴蝶结发箍,身材瘦瘦的女孩手机里正在放这个音乐视频,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抬起头。
我们相互看着。
音乐播放着旋律“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走过/路过/没遇过/回头/转头/还是错/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我们一起进入了艺术馆,我跟了她一路,来到了古宝阁,看着满墙的照片,女孩从墙上摘下了一张。我从她身后看过去,那是她自己的照片……
我一时间竟泪流不止,无法停下来。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粗重的男声说道:“你回来了啊。”
我能反应出这个声音正是纪老板。
“其实有抑郁症的是我对不对?”我的眼泪依然挂在脸上。
“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吗?”纪老板语气缓和道。
“我在雨天记不住很多事。”我说道。
“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时,我想过很多办法。但你父母的去世依然给你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你放弃了生的希望。在我又拜托殷莺的帮助下,你总算在好转,多亏了她呀,你才好好地活着。”纪老板说着。
“那她才是死去的那个人吗?”我心里涌起酸楚。
“不是,她一直瘫痪卧床,还活着呢。你们是在相互救赎呀。她告诉你的地址虽然不是她真实的地址,但她应该是也想让你回家看看真实的自己吧。”纪老板说道。
我抱住纪老板,眼泪都擦在了他的衣服上,不断说着,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