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向叶国公回禀消息的那人,在叶晟一群人前往西院后,他不敢跟随,他站在门边,不停的门卫打探。
门卫们不理会他,依旧严肃的站在门边守着,那人问了几句,见没人搭理,罢了嘴,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干脆歇在了这里,就这么耗着。
就在他不停的擦着汗,捶着腿的时候,府里走出了一位男子,身穿昂贵的布衣,手脚利索,满面皱纹,两鬓苍苍,面带和气,一看就是个福寿的老人。
刘管家走到那人身边,笑嘻嘻道
刘管家“哎哟,小伙儿,你怎么在这坐着呢?快跟我去领了那百金的悬赏吧!”
那人一听,不顾腿脚的酸痛,立即跳了起来,激动道
张虎子“您没有骗我?当真有百金?”
刘管家扬起厚厚的下巴,有些不满
刘管家“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叶国公府家大业大的,还能骗了你这区区百金不成?”
听完这话,那人搓了搓手心,已经急不可耐了,笑不见眼
张虎子“那就劳烦管家了。”
刘管家闻言,看这人迫不及待地样儿,心想这人还真是小家子气,有些不屑,但还是和和气气道
刘管家“随老身来...”
说完,带着那人进了府,领赏金去了。
茶红馆。
红莺在桃树下休息了一会儿,便喊了人,给她上些吃食,她刚吃了几口,赤凌又回来了。
他从墙上跳下来,急忙来到红莺身边,拱手,着急道
赤凌(副堂主)“主人,我刚收到消息,外头通缉您,不是因为叶国公夫人一事,而是说您在前夜杀了张天瑞,想要掩盖您与他的私情,好嫁入叶国公府。”
红莺手上一顿,皱着眉头,问
红莺(堂主)“张天瑞?是那个杨元忠的妹婿?”
赤凌连忙说
赤凌(副堂主)“正是!还说您勾搭上了叶世子后,便想要断了与张天瑞的联系,这张天瑞死活不依,还说要到叶世子面前揭发您的嘴脸,您一气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给杀了,现在外头正传的沸沸扬扬。”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这张天瑞是当朝户部尚书杨元忠的妹婿,曾蒙杨元忠的照顾,攀上了皇商这一名号,家中是经营粮食的,也算得上是燕京数一数二的粮商。
这人出了名的怕老婆,那张氏是个泼辣之人,张天瑞家中无妻妾,张氏育有一女,后来多年未孕,并无儿子,据说当年死活不肯张天瑞纳妾,更不许找外室,闹得人尽皆知,活生生气死了张老夫人。
红莺诧异,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端起了茶,抿了一口,淡然道
红莺(堂主)“这张氏现今如何了?”
说到这张氏,赤凌起了兴趣,笑着说
赤凌(副堂主)“那女人带着女儿,来到了燕京投奔杨元忠,让杨元忠给张天瑞做主,务必把您捉了,她要看看您到底是何等姿色,让张天瑞和叶世子都为之迷得神魂颠倒。”
真如红莺所想,叶国公夫人本身就是贤良淑德之人,人不管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都还在的,断不会拿家事摆在人前闹腾。
有人故意散播叶国公夫人要捉拿她的消息,无疑是要把她是青楼女子的身份坐实,她本就不会在春月楼里多待,她刚离开,就出了张天瑞这么一档子事。
她是青楼女子,这个名头可就是板上钉钉了,尽管添上了杀人犯的罪名,这些事于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为何后面这人还要做这不痛不痒的事,难不成真以为这样就能除之而后快?
红莺带着些疑虑,又问
红莺(堂主)“那张氏现在可在杨府?”
赤凌点了点头,道
赤凌(副堂主)“那张氏娘俩被安置在了杨府东边的婉荷阁,杨夫人每日都会到婉荷阁里坐一会儿,开导张氏。”
红莺愕然,心想没想到这杨氏与张氏两人关系还挺好,她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红莺(堂主)“今夜,我们夜探杨府,会一会这位急着要见我的张家夫人。”
赤凌心中一顿,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道
赤凌(副堂主)“是,主人。”
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红莺挂上一抹冷笑,寒声问道
红莺(堂主)“这事可与西番诸国有关?”
摇摇头,赤凌否认
赤凌(副堂主)“属下,未成查出这事与西番诸国有何关系,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但是总感觉背后有双大手在推波助澜。”
红莺也是想不明白,觉得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她本身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多一两桩人命官司,有何可怕的,更无伤大雅。
为何还要坐实她是青楼女子的身份,难不成想要掩饰她是嗜血堂堂主的身份?这是何道理?
桃树下及其安静,落针可闻,两人都皱着眉头,思索着。
过了片刻,红莺想得脑壳痛,她不愿再想了,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眉心,对着赤凌吩咐着
红莺(堂主)“心亭那丫头该回来了,你去把这事儿办妥了。”
赤凌听到声,回过神,也不勉强自己,收回了思绪,应道
赤凌(副堂主)“是,主人。”
红莺闻言,又打了一个哈欠,挥了挥手
红莺(堂主)“你也下去吧,我困了,要休息会儿。”
说完,闭上了眼,躺在了摇椅上。
清风徐来,吹动着她绣着牡丹花的裙摆,花在风中飘舞着,争奇斗艳,她面色从容,姿势休闲,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又很是惬意。
赤凌看了一会儿,带着疑惑,转过身,又翻身出了后院。
红莺在赤凌离开后,当真睡了过去,这段时间里无人打扰她,后院更是无一人出入,极为冷清,只有时不时的一阵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被饿醒了,动了动身躯,朦胧地睁开了眼,感到有些凉意,站起身,走进了后面的厢房,她可不敢再疏忽大意了,要是受凉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她。
叶晟回到紫竹轩后,便吩咐人准备沐浴,他洗漱完毕后,换上了干净的墨色水纹锦衣,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拿起桌面的画卷,静静的看了起来。
这画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画里的女子笑若灿花,面庞姣丽,身姿婀娜,她在山崖下的石头上站着,风吹起她的衣襟,飘飘欲仙,宛如山中的仙子。
他看着画里的红莺,看了十年,今日再看,却没了平日的欣喜,心里蒙着一层厚厚的伤感,他看了一会儿,收起了这画,放进了墙上的暗格里,尘封起来。
叶晟走出了书房,说了声
叶晟(世子)“离陌,去寿安堂。”
离陌闻声,站在一旁,拱手道
离陌“是,公子。”
叶晟说完,便往寿安堂的方向走去,离陌见状,赶紧跟上。
外面的天有些昏暗,渐渐的已是傍晚,下人们纷纷把府里的路灯点亮,都在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无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看起来秩序井然。
叶晟和离陌出了紫竹轩,沿着青砖路,穿过几道拱门,路过一个花园,来到了寿安堂。
这叶老夫人,今年八十有余,是个不喜热闹,喜静之人,她平生素爱玩弄些花花草草,所以还没进到寿安堂,远远的就闻到了花香,走进一看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这寿安堂在叶国公府的东边,与紫竹轩挨得很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叶晟就进了寿安堂的堂屋。
叶老夫人知道叶晟回来了,高兴万分,当知道叶晟晚膳时会过来请安,她早早的就准备妥当,坐在堂屋的炕上等着叶晟,她不停的探望着门口,似乎有些焦急。
她想询问一旁站着的丫鬟,问叶晟怎么还不来,刚张口,话还没说出口,叶晟就大步迈了进来。
叶晟微笑着,拱手说
叶晟(世子)“祖母,安好。”
话落,又道
叶晟(世子)“孙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孙儿认罚。”
说完,收了笑容,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受训。
叶老夫人看着叶晟这样,笑着抬起手,示意叶晟上她跟前来,叶晟见状,上前了两步。
她拉起叶晟的手,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成一团了,一脸慈爱,拍了拍叶晟的手背,语重心长道
叶老夫人“傻孩子,祖母知道你是真心喜欢那丫头,你就不该如此作为,强扭的瓜不甜。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莫强求。”
叶晟有些惊讶
叶晟(世子)“祖母?!您...都知道了?”
叶老夫人拉着叶晟坐到她旁边,笑着说
叶老夫人“你当祖母是老了不中用了?你从小在祖母跟前长大,你什么心思,祖母会不知道?还想瞒着我?”
叶晟(世子)“我...”
叶晟没想到他暗中做的事,叶老夫人竟都猜出来了,还戳破了他的心思,他也不刻意瞒着
叶晟(世子)“祖母,我希望她能看见我对她的真心,她一直以来无非是觉得她的身份配不上叶国公府的门庭,那我就把她这个的疑虑给打消了。”
叶老夫人长叹一声,望着门外,神色凝重
叶老夫人“如此也好,你既真心求娶,就不可负了她,那不仅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也是伤了你自己啊!”
叶晟点头,承诺道
叶晟(世子)“祖母,您放心,我即认定了她,就不会忘恩负义,我对她不是一朝一夕的心动,而是生生世世都已许心于她了。”
叶老夫人闻言,回头看向叶晟,有些惊愕
叶老夫人“一生一世都已是奢求,那还有什么生生世世,你既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定,今后就好生待她吧。”
叶晟也不多说了,喊了门外的丫鬟进来,询问起叶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听到叶老夫人一切都很好,身体康健,他也就放心了。
他站起身,扶起叶老夫人,道
叶晟(世子)“祖母,孙儿今日就陪您用晚膳。”
叶老夫人听闻,笑不拢嘴,连声说了几个好,欢天喜地的任由叶晟搀扶着,前去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