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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观音庙的不同走向

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叩叩之响。

    有人敲门。

庙内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朝门外望去。关门的两个僧人如临大敌,无声无息把剑对准了门。

金光瑶不动声色道:“哪位?”

    门外一人道:“宗主,是我!”

    苏涉的声音。

    金光瑶比了个手势,那两名僧人拔了门闩,苏涉挟着一阵狂风骤雨入内。

    那一排红烛火光险些被这阵风雨波及,忽明忽暗,飘忽不已,两名僧人立刻重新顶上大门。苏涉周身已被暴雨淋湿,面色冷峻,冻得嘴唇发紫,右手持剑,左手里提着一个人。进了门,刚要把这人扔下,便看到了坐在一边两个蒲团上还没分开的魏无羡和蓝忘机。

    苏涉前不久才吃了这两人的大亏,当即脸色一变,立即拔剑去瞅金光瑶,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知这两人此刻必定已受制,这才镇定下来。

    金光瑶道:“怎么回事?”

    苏涉道:“我在途中遇到的他,想来应当有用,顺手抓了。”

    金光瑶走近低头一看,道:“你伤了他?”

    苏涉道:“没伤。吓晕过去了。”说着把手中那人扔到地上。

金光瑶道:“悯善,你淋了雨,赶紧去后面喝碗姜汤。”

    苏涉忙道:“是。”

苏涉走后,金光瑶又看向一名僧人:“去吧。”

蓝曦臣一直紧盯着这人,起身上前几步,拨开这人脸上散乱的乱发一看,这个吓晕过去的,果然是聂怀桑。应当是在莲花坞调养完毕、折返清河的途中,被苏涉拦下抓来的。

    他抬头道:“你为何要扣下怀桑?”

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金光瑶微微一笑。

那名僧人找来了一把椅子,和另一个僧人一起把怀桑抬到椅子上,然后赶紧利落的把他绑了。

“不是扣下他。”

金光瑶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是想杀了他。

装昏的聂怀桑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蓝曦臣淡淡地道:“我应该相信你吗。”

    金光瑶反问道:“那我应该相信二哥吗?”

    这时,苏涉已经从后殿回来了,把凉凉的目光转向了魏无羡和蓝忘机。

    他哼地笑了一声,道:“含光君,夷陵老祖,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形势已经完全反转了。怎么样,滋味如何?”

    蓝忘机一语不发。对于这样无意义的挑衅,他一向从不理会。魏无羡心道,哪里反转了。乱葬岗上你们是落荒而逃,如今不也是在落荒而逃?

不过,金光瑶如此平静的态度,多少还是让魏无羡有些慌乱。

    可苏涉的大抵是憋了多年,不需要人刺激也能怨气冲天地自说自话。他对着蓝忘机打量一番,讥讽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是摆着这样一副自以为镇定冷静的架子,准备端到什么时候?”

    蓝忘机仍旧默然不语。蓝曦臣则开口道:“苏宗主,你在我姑苏蓝氏门下学艺期间,我们应当没有亏待过你,何必如此针对忘机。”

    苏涉道:“我哪敢针对从小就天资傲人的蓝二公子?我不过看不惯他那副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

    虽说魏无羡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恨意可以来得毫无理由,却也忍不住一阵莫名其妙,道:“含光君有说过他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没记错的话,姑苏蓝氏的家训不是有‘禁骄矜自傲’这一条?”

    金凌道:“你怎么知道姑苏蓝氏的家训内容?”

    魏无羡摸摸下巴,道:“这不抄多了就记得了么。”

    金凌脱口道:“没事你抄姑苏蓝氏的家训干什么,你又不是……”他本想说“你又不是他们家的人”,话音未落便觉察不对,收住话头黑了脸。

魏无羡笑道:“莫不是含光君从小就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所以苏宗主才这么想?若是这样,那含光君可真是冤死了。他分明对谁都是这样一张脸。苏宗主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在云梦江氏学艺的。”

    苏涉冷声道:“为什么?”

    魏无羡道:“不然你早就被我气死了。我小时候每天都由衷地觉得自己是个惊世奇才,真他妈了不起。而且我不光心里面这么觉得,我还到处说呢。”

    苏涉额头青筋暴起,道:“你闭嘴!”他似要一掌打来,蓝忘机却将魏无羡往怀中一搂,用臂弯将他牢牢护住。苏涉动作一滞,正在犹豫该不该下手,魏无羡马上从蓝忘机背后探出个头道:“还是别下手了吧苏宗主,敛芳尊对泽芜君还是尊敬有加的,你若是伤了含光君,你猜猜敛芳尊高兴不高兴?”

    苏涉原本也是顾及这个才收手,不过金光瑶却微微一笑:“自然高兴。不过悯善本就不是我的下属,魏公子,你这话让我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蓝曦臣目光明明灭灭,阿瑶,你这话让我听起来也很不舒服。

尽管金光瑶已经开了口发了话,但苏涉瞥了眼蓝曦臣,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手。

难不成还真的打蓝忘机一掌,让蓝曦臣又去宗主面前哭哭啼啼的啊?!

得不偿失。

魏无羡略微诧异,“我还以为你看在蓝宗主的份上会对蓝湛爱屋及乌呢!”

“呵,”金光瑶不知想到什么,讥讽一笑,“我对含光君已经爱屋及乌十三年了,含光君不也如此回报我嘛?”

“说实话,要不是你和含光君还有点用,我真的就打算直接杀了你两跑路了。”

蓝曦臣:“…………”

“…………”魏无羡沉默半响,方才问道:“什么用?”金光瑶对蓝曦臣好的真的没话说,从蓝曦臣被囚后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但是能让金光瑶不顾蓝曦臣的感受也想杀他和蓝湛解恨,究竟是他和蓝湛无意间做了什么呢?又是什么让金光瑶留下他们的性命呢?难不成是阴虎符?

魏无羡一点都不怀疑金光瑶说的话,金光瑶是可以杀了他的,甚至现在就可以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魏无羡道:“金宗主,请人办事也不该是这态度吧?”

“请人办事?”金光瑶细细品尝了这四个字,忽而笑道:“魏公子,难道不该是你们要为你们犯下的杀孽做补偿吗?”

“薛洋。”魏无羡确实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金光瑶指的是什么,“你要让我救薛洋?!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金光瑶对薛洋那小流氓还不错啊。

“魏公子,”金光瑶幽幽一叹,“这些事说来话长,还是等到尘埃落定后再谈吧。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正在此时,观音殿外又传来了叩叩之响。

    苏涉一把抽出剑来,握在手中,警惕道:“谁?!”

    无人应答,大门猛地向两边弹开!

    破门而入的风雨之中,一道紫衣身影迈过门槛,稳步迈入大殿之中。

    庙外风雨交加,这人身上却并未被如何淋湿,只是衣摆的紫色稍微深一些。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水花飞溅,右手紫电的冷光还在滋滋狂窜。他脸上神色,比这雷雨之夜更加阴沉。

    金凌一下子坐了起来,叫道:“舅舅!”

    江澄的目光横扫过去,冷冷地道:“叫!你现在知道叫我,之前你跑什么跑!”

“好了晚吟,”金光瑶笑吟吟的看着来人,“阿凌还小,你别那么凶嘛。”

真是,叫人给你开门不行吗?还非得破门而入。

江澄哼了一声,调转了视线,有意无意朝魏无羡和蓝忘机那边投去。

这个魏无羡……当真死性不改,就想着多管闲事!

两拨视线尚未对接,几声犬吠,仙子一条飞鱼一般从庙外飞入,直直朝金凌扑去。魏无羡一听到狗叫,登时汗毛倒竖,往蓝忘机怀里缩去,魂飞魄散道:“蓝湛!”

    蓝忘机早已自觉地揽住他,应道:“我在!”

    魏无羡道:“抱住我!”

    蓝忘机道:“抱住了!”

    魏无羡又道:“抱紧我!”

    蓝忘机也道:“抱紧了!”

    不看画面,光是只听声音,江澄的部肌肉和嘴角都是一阵抽搐,原本似乎有点想往那头看,这下彻底控制住了自己的脖子。

金凌抱紧了仙子,气呼呼的瞪了魏无羡一眼,“仙子明明就那么乖!”

江澄斜了他一眼,金凌立刻就抱着仙子乖乖坐好不再说话了。

“行啦,”江澄不耐烦的一皱眉,“把仙子弄出去。”

“舅舅!”金凌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澄。

“阿凌,”金光瑶出来打圆场,“我们还需要仙子给仙门百家带个信,你听话。”

“真的嘛?”金凌见自己小叔叔笑着对他点点头,只好不舍的把仙子送了出去。

还在装昏的聂怀桑越发看不懂现在的局势,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按照我剧本来啊!

狗走了以后魏无羡才从蓝忘机怀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朝着江澄看去:“江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你怎么跟金光瑶在一起?

蓝曦臣、蓝曦臣心里堵得慌。

金光瑶说话做事向来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在之前,这般亲昵的语气他只会和自己说话时带上,没想到现如今……

蓝曦臣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酸,又有点涩。

他已经不敢去赌自己在金光瑶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了。

江澄目光沉沉的盯着魏无羡,沉默良久,道:“魏无羡……好玩吗?”

魏无羡:“???!!!”

江澄你说什么呢?!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这不是小师叔跟那个流氓说的话嘛!

“魏无羡,你怎么就是喜欢往混水里趟呢?十三年前是这样,十三年后还是这样!你是不是觉得你真无私,真伟大。做尽了好事,还忍辱负重不让人知道,真让人感动。我是不是该跪下来哭着感谢你啊?”

    听他话语毫不客气,言辞口气里满是讥讽之意,蓝忘机面色一寒:“江晚吟!”

魏无羡心里咯噔一下,江澄知道了。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江澄却不再看他了,只是转头和金光瑶说着话。

“就是他?”江澄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聂怀桑,面色不善。

“是他。”

这一问一答,彻底让所有人都糊涂了。

金凌问道:“小叔叔,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光瑶对着他安抚的笑笑,“没事的阿凌,我和你舅舅都在这里,你别怕。”

“行了,别管他了,”江澄把金光瑶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这人你打算怎么办?”

被抢了注意力的金凌:“…………”

金光瑶目中一片冰冷:“怀桑,你觉得我应该把你怎么办呢?”

金凌道:“小叔叔,他已经晕了啊。”

江澄瞪他一眼,“大人办事小孩子别插嘴!”

金光瑶居高临下的看着聂怀桑,目光讥诮,语气轻柔:“怀桑,十多年了啊…这一问三不知你还没装够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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