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惜言用半辈子煮了一壶茶,许是这茶清香却无味,等到年岁渐远,行至晚风了,也不见喝茶的人来,到最后,茶凉了,连清香也没有了。
不久,就是谭老爷的寿辰了,眼下又快到惊蛰时节,谭家甚至请回了从前在谭家待过的伶人,计划着办场精彩的寿宴。
谭惜言已经病了整整一个冬天,吃什么药都未见好转,谭老爷和谭夫人急坏了。也是到初春的时候,谭惜言的精神才好些。
听说父亲即将来临的寿宴,谭惜言并未有太多情绪。从去年深秋好似告别的那天起,谭惜言觉得什么都不太真切了。
故人也好,新欢也罢,都只配冷眼相望。
如今年月几何了?谭惜言想,垂着眼轻抚手中一枝新折下来的桃花。桃花刚开不久,嫩嫩的,分外讨喜。
……阿念过得如何了呢?
她几乎没再见过阿念了,虽然阿念确确实实还在这谭家大院。
有的人哪怕只有一道青瓦墙之隔,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几个月又算什么呢。
远远地,谭惜言听见别院里不知哪个戏子在吟戏。温软的水磨腔穿过这深宅大院的层层草木入了谭惜言的耳,像极了比肩的牙牙私语,又字字清晰,使谭惜言生出一种隔世的疏离感。
多久……没有唱戏了?尚可出声?
谭惜言欲跟着那缥缈戏音唱出来,才张口却发现声音是嘶哑的,嘲哳不清。谭惜言低头,颊上泫然泣下了不知哪年的残花遗泪。
当真是凤凰雏儿落了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