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以后,红袖便被老鸨拉着去接客了。接客归接客,陪酒归陪酒,在这些官人堆里,红袖亦能拔得男人喜爱,也能从男人的嘴里套出些东西。
锦衣卫身为军政搜集情报机构,在烟花之地觅得与倭人私通的官僚党羽最适合不过了,而红袖,以花魁的身份在万花楼招揽贵客,这几月,着实给锦衣卫们很大的甜头,不仅捉拿贪污之官,还在皇上那博得个好名声。
至于红袖,鞠躬尽瘁的为锦衣卫办事,虽然锦并衣卫会按时派人送来金银珠宝,但她想要的貌似不是这些。
现在的她,时常倚着窗发呆,晶莹剔透的翡翠簪子低垂着流转仿佛在幽瞳深处,樱红的小嘴仍是上扬的模样,但是还是逃不过那微蹙的柳眉。
窗外,熙熙攘攘,市井的嘈杂与她的沉寂显然格格不入,比她略大的窑姐儿看出了端倪,上前说道:“啊呦,我的好妹妹,这是怎么了?”
红袖显然没有听见,依旧望着窗外发呆。
窑姐提高了嗓门,故作矫情的喝道:“我看今个啊,陆大人是不会来了。”
听到这句,她就像被敲响的时钟,促的回过头来,眼神也随之暗淡。
窑姐在她声旁坐下,抚着她的肩,劝着:“袖儿,不是我多事,我们做妓女的,哪个会把真心托付,妈妈难道对你不好吗?不在锦衣玉食的万花楼里好好呆着,何苦盼着个不归的男人,更何况人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
很明显,当时红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犹豫,故作镇定的冲窑姐笑着,将她送出了房间。
回想这这些日子和陆大人的短暂时光,总能看见她嘴角不自觉间的笑意,窗外阳光明媚,如同她的欢喜一般,虽然这仅仅是过去的回忆。
后来,陆炳来的几次中,红袖比起以往,更觉得尴尬,或者说是不自在。
“你今天是怎么了?”陆炳看着红袖,总感觉她和以往不太一样。
“无,无碍。”红袖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身沏茶去了。
陆炳瞧着她慌张的背影,朱唇轻起,撩人的说着:“红袖姑娘,难不成,想以身相许?”
她略一迟疑,半带轻笑,若无其事回应:“大人,红袖本为红楼女子,以身相许这句话未免也太老套了些,我们做这生意的,哪个不成天想着和哪位贵客共度春宵,大人,您这么说,难不成真把我当成痴心于大人的蠢女人?”
陆炳喝了口茶,不知何故笑道:“红袖姑娘果然没让本官失望,你说的对,同你这狐狸做交易,果真不能掺杂任何感情。”
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故作镇定的看着她,踌躇了一会才轻声道:“你,你也早些歇息。”
整夜,红袖辗转难眠,明亮的烛光洒在她忧愁的脸上,烛光忽亮忽暗,她的心也一起一伏,当烛光逐渐失去光芒,化成零星的碎片。
再也没有光温暖她冰冷的脸颊,在冰冷的黑夜里,月光照在她的泪珠上,那么的晶莹,那么的美丽,那句“原来在你眼中,我是如此…”,这是红袖的梦话吗?
夜深,小黑仍在为大人研墨,想了许久,问道:“大人,既然红袖姑娘只是你在万花楼的眼线,为何不让她同那些高官住居,这样不是更容易获得他们的芳心,以便获取情报吗?”
陆炳忽的顿了笔,浓厚的墨水在突然的停下后在划出了一撇,他微微一愣,而后不动声色道:“不让她住居,是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过度的殷勤,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小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一夜,红袖辗转难眠。
也是那一夜,陆炳办公直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