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磨磨蹭蹭地走到大嫂的床边，期期艾艾地捏着嗓子唤了声阿留。
病恹恹躺在床上的颖慧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位殿下，有何贵干？”
小金乌紧张地挠挠头，心念电转间扯出一个狗腿的笑，
“大嫂冰雪聪明无人能比。”
“小殿下？”颖慧无神的眼睛望向声源的方向，“你大哥呢？”
“大哥啊？还在父皇那，”小金乌可怜兮兮地扒着她的袖子，把眼泪憋在眼眶里，“他说一会要考校我《灭妖图略》，三天时间我哪背得完，嫂子您可得救我。”
她温温柔柔地笑，手指摸索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们几个，回回要我救，好好把书背了就那么难？”
小金乌嘿嘿笑着，眼泪却还是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嫂子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比其他几个哥哥用功多了，哪像三哥四哥，回回一到大哥考校就来找嫂子救命，我就偷懒这一回，嘿嘿，就这一回。”
颖慧依旧笑着，轻飘飘地问道，
“你从哪来？为何身上血腥味这般重？”
那都是哥哥们的血。
他们明知不敌杨戬，为了替他争取逃跑时间，依旧向杨戬冲去。
小癸，你要活下去。
小金乌一瞬间险些没挂住脸上的笑，他欲盖弥彰地把嘴咧得更大，于是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咸涩味。
“我……我从天牢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刚刚审了个犯人没换衣服，熏到嫂子了，我……”
“你哭了。”
是陈述句。
于是小金乌沉默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苍白的手在床沿摸索，试图拽着什么东西支撑自己坐起来，“殿下受伤了吗？很严重吗？”
小金乌知道她不好骗，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
“嗯……也不是很重……嫂子别担心……嗯……就是……就是……”
摸索床沿的手缓缓地止住了动作。
“小殿下，您说实话，他到底怎么了，我受得住。”
“大哥……战死……”
颖慧沉默了。
小金乌也不知能说什么，他无措地搓弄着金甲的边缘，结结巴巴地劝，
“对不起……大嫂您……您要节哀。”
“无妨，”颖慧的声线仍是稳的，“他可有话留给我？”
小金乌再次沉默，战场是残酷的，他的大哥只来得及推开他，就在杨戬的斧光下化作一团火球跌入东海。
但他仍是说，“有的，大哥念了您的名字，要您保重身体，莫要以他为念。”
“他叫我什么？”
“阿留。”
颖慧嗤地笑出声，也落下泪来，似怨似叹，
“他从未唤过我阿留。”
小金乌紧张的心砰砰直跳，他正欲再说些什么补救，却听颖慧下了逐客令，
“小殿下，我想自己静一静。”
于是他的话便梗在喉咙，最后都咽了下去，他只说，
“大嫂……保重。”
“对了，告诉阿娘他们就说你成功了，”她最后扯出个笑来，“别让他们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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