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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之魔童降世_是耶非耶

哪吒回到陈塘关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父母的殷切关怀,师长的循循教诲,每日修习的疲惫,惩治恶妖的快意,还有终于收获了的,陈塘关百姓的认可——他固然高兴,可总觉得并不十分完满。

偶然的偶然,在少有的闲暇里,他独自躺在房间里,翘着腿,将两只修长的手臂枕在脑袋底下,只是郁闷,却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理由。

这样的时候,他模糊的感觉,只有一个人可以打破这仿佛生了蛀洞的寂寞。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海螺,腾身来到东海之滨。

三坛海会元帅的记忆在此时有暂时性的中断。东海之滨的几个渔人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准确的说,真正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是给人们围攻的一只小妖怪。从前在封神之役中早已惯常于面对妖怪,自然对于妖的气息异常敏感,早不比三岁时连敖丙身上的妖气也无从识别的时候了。

这大约是只小蚌精,想必成人形时间不久。其颈上套着写了符咒的铁索,铁索另一侧则拴在离其约一丈远的石墩上。这小妖怪因为修为不足,此时的人身还是孩童模样,又是个女身,煞白的脸,看来楚楚可怜的。这气息分明是蚌精,可却不见蚌壳,哪吒走近些,细细看去,见这衣不蔽体的小妖怪肩胛两侧有两道极深的伤口,此时仍向外汩汩涌出血水,竟是不知给谁将两只蚌壳生生割了去。方才只因她身上衣衫褴褛,多是灰棕颜色的布块,才并未看得分明。

面上虽几乎未动声色,然而哪吒的内心不可不谓是错愕,也许可称为惊痛了。眼前这小妖怪,法力低微,极近弱小,即使是寻常孩童恐怕也能与她打个平手,倘在其本应所居的海底,能不能生存下来还是问题,究竟如何能危害了人类,使眼前这些渔人对她如此憎恶?他终究还是好奇,抑或多年来作为神灵的漠然还没能将他心中温暖的恻隐之心消除了。他迈步上前,挤进了密不透风的人群,装作一无所知的路人,拉住了身旁一位正抻着脖子看热闹的老人,沉声问道:“敢问老丈,这小妖所犯何事,致使如此毒打?”

那老人狐疑地看了看他,发黄的双眼里是幽阴的深渊中凝结的坚冰一样疑虑的光。哪吒愕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五百年未至的人世究竟变成了何种模样,而他所遇上的,向来是爱着他的父母朋友,即使陈塘关众人从前对他有所厌弃,后来也都尽数接受了他,因而他并不知道人心善变,也总不曾理解了“成见”究竟有怎样的含义。

路人老者“想来你是个外乡人,”

那老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冷笑道,

路人老者“我们这里濒临东海,遂多有捉海中小妖为奴隶的。你们外乡人自是不明,这用小妖怪为奴,可比用人便宜得多。”

此时最令哪吒心神震撼的,并非是自己在故乡被称作“外乡人”,这以海中小妖为奴仆的习俗,在他仍住在陈塘关时可谓闻所未闻,他愕然地望向那老人,看见沟壑纵横的黄脸上显出狡黠自得的神色,他遂没来由的一阵厌恶,然而还是强压下去了心中的不适,仍问道:

哪吒“如何便宜?”

那老人看着他,嗤笑一声,五官扭结出教导傻瓜的神情道:

路人老者“瞧你生得俊,怎么像个傻的?这些小妖怪,一则不懂人间诸事,自然省下钱帛,二则无所依靠,亦不必担忧为他者报复,三则以符咒困住了,便再不能逃脱,又比人类强上许多,四则妖类大都身强体壮,力更胜于人的……”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那老人所言,心中竟一片浆糊,全然没有了所思所想。

他再次回神,是小蚌精给打的狠了,哀哀地哭,边哭着,便喊道:

小蚌精“你们人类无非只知道自相残杀,我知道,我看见了,那天王家的儿子逼迫姜家的女儿不成,将她……”

人们没再给她说出实话的机会,人群中倏然窜出一个大汉,年可二十上下的,想必正是小蚌精口中的“王家儿子”,气冲冲地上前,一脚狠踹在小蚌精背后伤口上,那小妖怪疼得一时间气也喘不上来,下意识地张大了嘴,那汉子犹不解恨,俯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捏着那可怜的小妖怪的嘴,便将沙子灌下去。

哪吒感到自己这藕花的身子,仿佛第一次知道了寒冷。目睹眼前这一切,饶是经历了征战杀伐的三坛海会元帅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臂膊,这身体还是不会有鸡皮疙瘩的。

他不敢再看小妖怪痛苦的模样,只是听着她近乎于撕心裂肺了的干呕,便觉得身上阵阵发麻,他想离开,却感到双脚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回头看一看围观的人——难道没有谁回去救下这可怜的小妖怪吗?他环视着眼前这些人的面孔,竟几乎无一例外地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期待。

怎会如此?他们期待着什么?

这之间,有一个小孩子,大约也只三四岁的,想要走上前去,仿佛是想要帮助小妖怪,却给他父亲一把拉回身边,嘀嘀咕咕地教训了一通之后,那孩子也就不再试图向小妖怪伸出援手了。

而在片刻之后,哪吒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期待的来源。

他方才几乎是忘了,这小妖怪是只蚌精。泥沙侵入蚌类的身体,与柔软的血肉摩擦,蚌便以自身精血,锥心剧痛,造出温润皙白的珠。

小妖怪呕吐地益发激烈,而每吐一次,便呕出两三颗圆润白腻的珍珠来,这一下子,方才还冷眼旁观的人,此时大多都来了兴致,围上前去,你推我搡的,将蚌精呕出的蚌珠拾起,唯恐自己少拿了一个,给旁人得了便宜,直到纳入自己怀里,方心满意足地离开,或有些仍愿看热闹的,便仍留在此处,继续带着笑容旁观。

哪吒自己曾是人类,而此时他对于人类的厌恶却达到了某种顶峰。

他一直是个仗义的人,懂得保护弱者,接济穷困,他一直觉得所有人都该是如此的,不然,人类如此弱小的种族,如何得到了这千万年的存续呢?在父母和师长的教导下,他一直认为,只有“善”才是人类延续的根本,而不知“恶”亦从根源相随,与善相生。

眼前的这些人,对于弱小者的痛苦的麻木,对于他者经历痛苦而得的钱财的贪婪,将他激怒了。而与其说这是愤怒,也许不如说是对于人心失望而来的痛苦。

他周身仿佛可以感知地正在起粟,只觉得此时此刻,并非是太阳自然降落了的傍晚,而是根本未有阳光存在过的阴郁。

身体猛然爆发出灼人的热气,令方才站在他身边的人赶忙退避三舍,魔力已然没了平静的情绪作为桎梏,全然迸发出来,他的双眼染成血红,向着虚空处一挥手,混天绫遂绕在他身后,火尖枪也被握于手中。

“妖、妖怪……”不知哪个人如此喊了一声,这一声却如同刀剑一般戳入哪吒的心口,叫他回想起从前年幼时的自己给人称作妖怪时的心绪。他血红的双眼瞪向那人,却在下一刻,听见另一个人颤巍巍地道:“不,不是妖怪,是……是咱们这里的三坛海会元帅啊!你们都没去过元帅庙吗!”

这里曾是原本的陈塘关,如今虽因改朝换代,改了关名,而关中曾出了这样一位神灵,倒是至今也没给人忘了。而那元帅庙中所塑的雕像,正是一个英俊少年,手持火尖枪,混天绫护身,与哪吒此时形象十分相似。

果然,此言一出,方才还看热闹的人,纷纷地跪下来,向他顶礼膜拜。然而与他们方才对于小妖怪施虐时那得意的神色相对比,只使得哪吒心中厌恶更甚了。然而毕竟是他的故乡,这些人,究竟也是昔年陈塘关中人民的血脉,他并不愿伤了他们,只是无言的来到了小妖怪身边,简单地掐了个决,便令铁索应声断裂了。他将小妖怪拉起来,风火轮已至他脚下,在跪拜的人们眼前,腾入云中,不见了踪影。

带着小蚌精在云层之间疾行时,哪吒渐渐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纷扰的宛如团团的棉絮般的云层,仿佛将他的整个头脑都充塞了,云团在他头脑中渐渐地染了色,是蓝,然而与同为蓝的苍天相较,却显得过分的黯淡而沉郁——那正是满溢了海底无尽深渊的水的颜色。

那年的哪吒,无数次的在海边吹起小小的海螺,长夜里女人呜咽一般的螺声没有换来敖丙,却在三日后,换来了呼啸而来,淹没万物的海水。

倘若此时还有当年陈塘关的遗民,必然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天的情形。照常在海边晒网的渔人,停泊了小舟,却看到海水翻涌,片刻之间,腾跃起数丈高的巨浪,起先还在远海,然而临海而居的人们已觉察到了不对,在慌忙抢救财物之时,巨大的浪涛已打到了岸边。停泊的木质的渔船,如同巨象碾碎蝼蚁一般,顷刻连踪影也不剩下。

汪洋翻覆,天地为之变色。

在生命的危机之下,钱财成了次要的选择,人们慌不择路地向高处奔去,你推我搡,忘记了家中卧病在床,难以行动的老人,也有难以顾及身边嗷嗷待哺的孩童,在如此的危机之下,人们的智慧道德变得无所用处,可以依从的,只有返祖的,野兽般的本能,或许还有几个母亲,记得自己的孩子,也许还有些孝子,念着自己的父母,然而在真正的,几乎出于生命之本源的压迫之下,一切理智都被迫地摒弃了。

跑!能有多快,便有多快地逃跑!任何生物,即使是拥有了智慧的人,在万般无奈之下,本能地还是最为渴望保护了自己的存续的权力。而道路只有那么宽,挤上了这无数的人,力气小的,身形瘦的,自然要给挤倒了,倒下了便给人踩着,成了供给他人通往生命之光的悲哀的桥。哪吒当时随同他师父身处于山河社稷图所营造的安宁美丽的幻境之中,若非他父母闯入时如此匆忙,神情焦虑,想必他要以为是他母亲来叫他吃午饭的。

李靖夫妇位居陈塘关守将,其职责自然并非单一的只是抵御外族入侵,此等灾难,疏散人民,于灾难中保障陈塘关中人之安全,不受冻,不挨饿,自然亦是其职分所在。此时当务之急,自然是减少在这前所未闻的海潮中的死伤。哪吒如今已能将一身魔力运用自如,其力无人可拟,不消他父母开口,心中一分正义感也自然要驱使他拯救他人于危难,自然也是帮他父母分忧。他嘴上虽一直十分嫌弃陈塘关这些百姓,然而却不再似从前一般动辄对他们捉弄调侃,弄得人家半条命都出去了,说到底,他大约也是期许着自己的帮助能等价交换,换来他们心中的认可,因而在身体重塑之后,愈发勤快地帮他们斩妖除魔,乃至于浇灌庄稼,出海打渔,但凡他能做的,都要出手去帮一帮,虽则他因自小不曾做过这些活计,又力大无穷,闹出些笑话来,但人家大约也感受到他一片心意,倒是都将他这些疏漏给包容了。因这一番缘由,此时出了这样大的灾祸,他便更加的义不容辞,太乙真人也从李靖夫妇处得知此次海祸非比寻常,便也留下来襄助他们。依李靖之策,他四人分散开来,处陈塘关东南西北四方。哪吒向他父亲抗议说他自己来便可以,然而他虽有力,却终究少不更事,此非可以容错之事,自然不可胡来,听得这一番利害,哪吒便也作罢了。

他所镇守之处,正是临海最近的陈塘关以东,甫一出了幻境,他便给这情形震得说不出话来。须知他所见的最危险的场面,也仅限于敖丙纵横海水制成的巨冰与天劫咒带来的雷电,虽已绝非寻常人可比,然而海洋整个倾覆于陆地之上,这样无情而凶猛的“自然”绝不是他这三岁的孩子能够预想的。

海水如雾一样,整个地将大地笼罩了,目及之处,再不见房屋田舍一类,惟有茫茫海水,与铅灰的天相连,与阴蓝色海共融,仿佛整个世间,就此扭合成为一个整体,令哪吒想到他师父讲给他的,盘古未出,天地不分时的一片混沌。

正是混沌之中,孕育了最初的生灵。而此时的混沌,仿佛是对于自己所创造的生命并不满意,在孩子气的愤怒之中,对其进行无情的凌虐。

无数家畜的尸体,僵硬地浮在水面上,也许前一刻它们还正尽自己的责任,狗在护院看家,牛正拉车犁田,毛发还都是柔软的,可身体已给海水泡得肿胀了。那些没能逃到高处的人,男女老少,没有一个敌得过自然的力量,健壮的男人死死地把着一根浮木,可到最后也没能逃脱了死亡的命运,年幼的孩童小小的身子被浸泡得惨白浮肿,像一只偌大的白面包子,五官都因浮肿挤在一起的脸上还残留着没能找到父母的惊慌失措。哪吒感到悚然,仿佛每一根汗毛都是根根倒插在毛孔当中的,生命之初的水,最终也是生命的归处,这混沌的水仿佛一坨浆糊,将生命乃至于魂魄,一应地凝结封存在其中了。

他只能尽力地将还有生命的人拉上山头,好在陈塘关环山,还可有个避难所,只是在救人的间隙,他每望向东海的方向——此时已分不出海与陆地的界限了,只是模糊地凭着记忆中的方向看过去,心中的隐忧像一只老鼠啮他的理智。东海一向平静,此时究竟何故,突如其来竟有如此灾祸?东海翻涌不宁,那海中的生命又如何了?虽然这具藕花的身体并无寒冷这一感知,可他还是猛地打了个寒噤——东海中的,敖丙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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