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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哪吒之魔童降世_是耶非耶

天际的云霭恍如流水一般,淌过脚边,因为金乌正当于空的缘故,其间裹挟着浅淡的金色光芒。而在这极高处,又可以见到一点点紫红缓缓地侵入那流霭之中,像一个生着白脸孔的人饮醉了酒,酒意遂化作了这梦幻的红。

这场景该是可想一般的壮美妖娆,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层云尽染的情景,绝不是常人可以效仿的行动。然而哪吒只是木然地坐在天门边上,双臂环抱着火尖枪,混天绫在身后围绕他,却恍如一道赤红的枷锁——血的枷锁。

哪吒已不记得自己做神具体有多少时日了。自封神一役后,他与父母兄长一并被破格提拔为肉身神灵,原本莲花白藕所制的身躯便是永恒的俊美少年的模样,而后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业更加得了无数仙娥的爱慕,然而自那时起,他就似乎没有十几岁的少年该有的活跃与快意,只是恍如泥偶一样的,成天地沉默地坐在天门之外,坐在不停蹿流的云气之间。须知神界的一天等同人间的一载春秋,因而那时许多人都十分不解,一个仅十来岁的少年,怎么这样死气沉沉,比之那些到了耄耋之岁才做了神仙的老者还要老态龙钟,缄默无语。

然而毕竟他的面容实在太过于英挺俊朗,即使如此阴郁自封,却还是有爱慕他的仙娥纷至沓来的表白,那些华光锦绣的织女所制的绣鞋,几乎将李天王府那人间凡木所做的门槛踏破了。起初哪吒会发一会儿怔,随后以一种在众神之间反常的暴躁将那些仙娥玉女拒之门外,若还有纠缠不休,恐怕挂彩负伤也是有的,也正为此,方为神灵的哪吒虽在封神一役中建功颇丰,但在最初升仙的时日里也总捱天帝的责罚。只是天帝原为人族,颇有爱才之心,处罚也大多是封住六感,面壁了事。倒也多亏了这静心面壁的惩戒,才终于将他这暴躁的性子给磨圆滑了些,只是七八次的面壁之后,他变得更加静默,仿佛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暗古井,即使你搬起一整座花果山掷下去也听不见一声响,再有仙娥向他眉目传情时,他就只是默默地看一眼,虽只是一眼便偏头走了,但那仙娥却给这阴郁的目光惹得浑身都要打个寒噤,久而久之,这少年郎薄情无心的名声也在神界流传开来,遂三五百年之后,也没有哪个仙娥再去对着哪吒做什么无用功了。

不过虽则不得他青眼,到底看着这俊俏面容也是赏心悦目。这哪吒一发起呆,便谁也瞧不见,声音也似乎听不着,那些个小仙娥们便藏在天门高大的立柱之后,对这不近人情的俊俏少年郎品头论足。除却他标志性的乾坤圈混天绫外,细心的女孩子们还发现了他颈上系着小小一条白绳,绳下坠着一只贝壳似的小东西,然而在这里偷窥的几个女孩子在神灵之中还算是极小的,遂并不识得这是什么东西,直到她们将年纪稍长些的一位仙娥拉来了,才给告知,这颈上的白绳是龙筋,而下头坠着的“贝壳”乃是龙的鳞甲。

咦?这样一个凭封神之战而论功行赏成为神灵的少年郎,怎会与龙种一类的妖兽有何相干呢?

哪吒如今已有五百余岁了,即使在不老不死的神灵之中,也算得一位前辈。这些小仙娥,却大多是近百年才升仙的,对于她们而言,数百年前轰动三界的伐商之战也成了缥缈模糊宛如云雾间一点冬季暗淡的月,大约知道它的存在,却实在看不清楚本该历历在目的,月球上那坑洼的疤痕。一切的罪孽恶果都被人为地掩盖了,当权的人类和神灵相互勾结,一并将曾真真切切发生在这世界上,这每一个人身上的痛楚强行抹除。死去的人,皆已轮回,忘却了前事,活着的,也需受利益、生存一类的种种牵绊,只能将过往的一切深埋在心里,不能说出半字——

哪吒自天门下界时,甫才落地,便在一间社戏棚子里,听见一段戏文,如是说道:“话说五百年前,有一灵珠,受元始天尊法旨,下凡投胎,乃至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府,转为其第三子,总兵名之曰‘哪吒’,今已受上帝封赏,敕为‘哪吒三太子’……”

说书的是个老人,声色喑哑而低沉,不时地,一双已成了浊黄的三角眼睛向座上的听众之间流转一番。哪吒在凡间自不着神灵天衣,只以法力幻化一件如此处他人一般的暗红的常服,旁人看来,不过是个不苟言笑的俊俏少年,大约只觉得是哪一位卿大夫家的嫡长子出来游学的。那位说书的老人,哪想得到他所传述的故事中的主角,此时正默默挤在这听众之中,正听着不能再熟悉的,自己的故事?

如今,他可以很自然地将“三太子”这个名号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三太子,托塔李天王的哪吒三太子……

然而与他同一时代的人一定都知晓,这名号从前并不属于他,不属于“哪吒”。

陈塘关的人,口耳相传的另一位“三太子”,并非人类,而是一只妖怪,镇守海底的龙族。东海龙族,龙王的三儿子,敖丙。

不过大抵除却陈塘关的某些念旧的老者,这人世间也再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东海龙族三太子是不容存于世间的,在天帝诸神的把控下,世间的三太子只能是一个,便是打杀恶龙,除暴安良的灵珠转世,哪吒三太子。

他还有父母兄弟,因而便有了诸多顾忌。当他第一次听到天帝敕封的“三太子”这个名号时,他几乎要按奈不住体内的魔性,冲上那高高在上的凌霄宝座,抓住天帝那流云金辉所织就的衣衫,质问他是否是有意要自己永世不得安宁。

但经过血雨腥风的战争,昔日恣意狂放的少年已学会深思熟虑,收敛锋芒,最终他没有顺遂自己的心意,只是暗暗地攥紧了拳,尖利的暗色指甲刺进掌心,留下伤痕而又迅速愈合——那象征着“魔”的利爪即使融合了天地至纯至清的灵珠也不能全然消失。他本就是天生的魔,是混元珠的所吸取的恶念,是魔丸,哪吒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灵珠转世——在他三岁时,他就从那位后来魂魄永困于北海的炼狱中的师叔那里知晓了。

他为了亲人的安稳放弃了质问,转而以不发一言的沉默与这虚假的英雄,伪造的历史抗衡。

老人正说到起劲儿处,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也变得高亢了许多,喑哑和高亢的结合,不知何故地令哪吒想到昔日东海龙族出海时的龙吟。他又听见这样的话:“话说三太子时年三岁,偶至东海之岸,追索妖魔,将得降妖之际,海中忽翻涌波涛,有龙腾然,其长十丈,身披月白鳞甲,角耸云天,所过之处,水皆成冰——恶妖见之,如见庇护,慌忙躲于其后,龙化人形,高三丈,眼如铜铃,口似血盆,自报姓名曰‘敖丙’。”

是整段故事的高潮,因而没人留意到台下俊美的少年周身无法遏制的颤抖。

哪吒庇护恶妖?他何时庇护过那恶妖? 分明,啊啊,分明是那时他仙术尚未大成,与那海妖缠斗时力有不逮,是他出手,将其冻入寒冰之间。 那时他抱着小女孩的温柔的笑意,轻缓的抚慰,哪吒永远也不会忘,再过五千年也是一样的。 身高三丈?眼如铜铃?口似血盆? 哪吒在颤抖之中,反而冷笑出声,幸而此时人声嘈杂,并没人听见他这一声笑。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身高三丈的恶龙,要较他自己此时这身形矮上一点,约有七尺的个子,身形消瘦颀长,有“芝兰玉树”之风骨。他有一头柔顺的蓝发,总是效仿人类以冠齐束——活得比他这个人更像人类的妖,造化弄人,那想做人的妖却永远也掩不住他妖怪的象徽,在发际之间,有一对淡蓝的龙角隐现,哪吒默默想着,从那龙角,渐渐地又想到他的眉梢,他的脸颊,常年幽居于海底,不曾受阳光滋养的苍白皮肤,云的色泽,雪的色泽,那一双澄蓝的妙目中,永远有夏日里东海之水的清凉,氤氲着海雾一样,缥缈而晶亮的笑意。

在终于得以从这泥沼一般的回忆中回神时,哪吒发现自己已走出了那社戏棚子,眼前的正是周都城镐京,人群熙攘,然举目四望,再无一处熟悉可以慰心,一切皆非故旧。在天宫中,并不知下界境况,此时方才猛然察觉,已五百余年了。他亲手辅佐兴起的周王室,已统治人世五百年了。

敖丙死了五百年了。

这是他亲手兴建的王朝,当年的周天子姬发早已死去,如今的天子是谁他并不清楚。他茫然地走在街上,看着这些除了同样具有五官四肢,再没有一处与昔日他身为人类时相同的地方的,崭新的人,这从来如赤炎灼烧的魔丸,也有了一点如坠冰窟的感觉。

敖丙第一次来到人世的时候,是不是也同这般呢?哪吒想着,觉得可惜,可惜过了五百多年自己才能与他感同身受。

再次回神时,他已在东海的滩岸之上伫立不知多久。

他总是这样,在想到敖丙时,会怔怔然,无意识地做出一些事情来,清醒过来时却已没了方才的记忆。

似乎是自虐的一种,同他的缄默一样。负罪感在五百年中仿佛自己的影子一般紧随着他,因他永远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他永远不能原宥令敖丙如此痛苦死去的自己。

他母亲的劝慰,父亲的开导,兄长的陪伴,一切具无用处。

他望着眼前的东海,知道如今海底的龙王早已换了一位。是昔日敖丙之父敖光的异母胞弟,连名字也很相似,叫做敖广。

他又一次回忆五百年前的往事。时间能令一切淡化,然而哪吒决不能忘了这事情,这是他终身的痛楚,是他作为神灵无尽生命里的罪孽,他不能放任自己忘记这过往,亦或者说他绝不容忍自己忘掉敖丙。于是,在此刻,在这落日之下,尊贵的三坛海会元帅,斩杀恶龙的英豪,坐在岸边,茫然望着恍如粼粼地铺上一层碎金的东海,再一次进行他早已惯常的自我笞挞。

他的回忆要从与敖丙共同经历了天劫咒的雷劫之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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