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施展轻功,直奔襄阳,到得城外天色未晚,他把郭芙轻轻放下,“芙妹自己进城行吗?我不便送你回家,送你到城门口吧,咱们暂别。”
“杨哥哥不跟我回家吗?为什么?”
“我……我……算了。”
“爹爹再要砍我一臂,你会护我吗?”
“郭伯伯不会的,有郭伯母护你,别怕。你肚子还疼吗?快回去看病,在家好好养着吧。”
郭芙摇摇头不说话,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
“爱哭鬼,再哭眼睛也要疼了。”他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快进城吧,一会儿城门就关了。”
“杨哥哥,我们……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如果再见时咱不吵架行不行?你别老跟我斗气好不好?我再不乱发脾气啦。”她的泪止不住的流,任他怎么拭也拭不净。
“杨哥哥,我不逃避任何责任,日后你要我为你做什么都行,你一定要把我妹子还回来。如果……如果……我这怪病医不好,我死了就当还了你一臂行么,你别……你别伤着我妹子。”她一边哭一边说,声音抽抽噎噎,第一次那么软弱地恳求他。
“小小年纪什么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傻姑娘好好在家等我,不许瞎说,还没偿还欠我的债呢。护好自己,在我来找你讨债之前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瞧着她再次哭成泪人儿,他的心痛苦的痉挛着,心酸苦涩的滋味他在每个夜晚看着她入睡时已经尝透,曾经疯狂地想把她留住,就那样陪他在谷中生生世世,可是醒后终究要还她自由。
她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甚至呼吸的声音都是那么真实亲切,那么纯良自然。自此一别情种深埋,余生唯一魂牵梦萦之人。
郭芙自身上取下荷包递给他,“杨哥哥,里面有些银钱你留着用吧。兵荒马乱的你要处处小心,我这束发金环你也拿去,换了盘缠路上用。”说着她又自发间取下金环硬塞入他手中。
下一刻他已经紧紧拥住她,想把她深深烙印在自己怀中。突然他用尽全部力气迫使自己放开她,自她手中取过紫薇软剑缠在她腰间,把她推向城门处,飞快地在她颊边印下一吻,不及她反应转身狂奔再不回头。
远远看着她跟守城士兵说话,然后进城。心里腾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担心芙妹的怪病,担心郭伯伯耿直的脾气,担心郭伯母护不好她。在城门关闭之前他顺利进城,小小的银两帮他解决了进城的麻烦。
趁着夜色他翻墙进入郭府,绕过花园径直来到郭府房前,只见她房中烛火莹莹,想是刚刚进屋。瞧见她房外的大木笔花树,轻轻一跃窜到树上。
忽听得脚步声响起,一前一后两人,正是郭靖跟黄蓉。
黄蓉推开房门,一个娇俏的身影便奔入她怀中,“妈,我怕死了。”
“芙儿恭喜你,你长成大姑娘了。”
“好多血,我以为会死掉。”
“傻姑娘,小女孩变成大姑娘就是这样子,换好衣服啦,给你个锡夫人暖着肚子。”
杨过躲在树上听着郭芙跟母亲的对话,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想来芙妹并未得什么大病,听着郭伯母语气轻松似喜,肯定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芙妹着实怕冷,这种天也要用个锡夫人暖着,突然想起两人在洞中的夜晚,她总是睡着睡着便靠到自己身边,汲取着自己的温暖。他轻轻笑了笑。
可是流血跟长成大姑娘有什么关系?正兀自苦恼想不清白,但见郭伯伯也进了屋。
郭靖在门口等着娘俩说完私房话,抬脚进了屋。
“芙儿,这些时日你去哪了?”郭靖在椅中坐下,向女儿问道。
“我……我误伤了杨大哥,怕您责罚,因此……因此……”
“因此出去躲几日?”郭靖看着女儿心中一痛。
“爹,你还生女儿的气么?”郭芙点点头,扑到爹爹怀中。
“我没生气,我从来就没生气,只是为你伤心。”抚着女儿的头,郭靖轻轻一叹。“郭杨两家本是世交,祖辈的事情我都跟你讲过,我跟他爹爹是结义的兄弟。”
“靖哥哥,你要做什么?”黄蓉听着丈夫之言苗头不对,她立刻警觉地把女儿拉到身边。
“芙儿,人生天地之间,咱们行事当无愧于心。爹爹平时虽然对你严厉,但爱你之心,和你母亲并无二致。”郭靖并未回答妻子的问话,他语声柔和对女儿说道。
“女儿知道。”
“唉……本想将你许配于杨过,多么想郭杨两家能重修旧好。当年没能劝导义弟改过迁善,如今没能代杨家教养遗孤,我没有尽到责任,这些年我们负他杨家太多……”
“靖哥哥,人生两条路,选择由己,你又何苦自责。”黄蓉秀眉一拧,她已经知道丈夫要怎样惩治女儿了,伸手把女儿揽入怀中,“我不许你伤芙儿!我们待他们家不薄,没得要把咱家女儿都赔上吧,襄儿被杨过和他师傅掳去,你说用襄儿的命赔杨过断臂,现在芙儿刚归家,你还要怎样?”
“蓉儿,我何尝不深爱咱们的孩子?尤其芙儿自小把她捧在掌心疼,但她做下这等事来,若不重处,于心何安?咱们又怎对得起过儿?这孩子断了一臂,无人照料,不知他如今生死如何?我……我真恨不得斩断了自己这条臂膀。”
郭靖摇头叹息,接着他目光坚定看向女儿,“芙儿,你出右臂来,你斩断人家一臂,爹爹决不徇私妄为。”
杨过听郭靖言辞真挚,不禁心中一酸,眼眶儿红了。突又见郭伯伯执意要重罚芙妹,瞧他神色严肃,目光坚定,自己顿时一颗心突突乱跳,寻思道:我要不要下去阻止?郭伯母能护好芙妹吗?郭伯伯性子正直、古板,自己若不下去让他饶了芙妹,怕芙妹难逃此罚。瞧着芙妹已吓得面如土色,心中抽痛了一下,傻姑娘,快跟郭伯伯说这几日咱俩在一起呢,郭伯伯若知道你在照顾我此事便可另议。他正犹豫不定,要不要下去帮芙妹,突听郭伯母沉声笑道。
“靖哥哥,你怎么不问一下芙儿半月来同谁在一起?”话音刚落,屋内一道紫光划过,黄蓉拿起桌上的紫薇软剑掷向郭靖。
“这是哪来的?”郭靖本能的伸手接住软剑,刚刚女儿回家,听闻孩子身体的变化,他便回避并未细问其它,只由着妻子独自教引芙儿。
郭靖手握长剑轻轻一抖,一阵嗡嗡之声,心知是把难得的宝剑。难道是芙儿带回家的?数日来这孩子去哪了?遇到世外高人不成?
“爹爹,这……这……这是杨大哥寄放在这的,我们……我们在荒古中遇到前世高人所得。”郭芙被爹爹的怒气震慑住,一直不敢出声,怔怔地看着爹妈争吵,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见父亲问起紫薇剑,便如实回答。
“‘我们’是什么意思?你跟过儿在一起?”郭靖听出端倪,心中疑窦重重,事情也太蹊跷了吧。他又重新坐回椅中,眼神拂在妻子脸上,示意她也坐下。“芙儿,这是怎么回事?”
郭芙站在父母身边,把自己与杨过相处数日的事情始末详细讲与爹妈听。等她讲完所有的事情,郭靖仍然沉浸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
“你跟杨过在一起的事不许对外人说,听到吗。”拉着女儿的手,黄蓉严肃地警告她。
刚刚只得知事情大概,现在听女儿详细诉说完数日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陡然一沉,所有的一切已经明白,杨过这孩子骗过了所有的人,除了他师傅,任何人都没看清他的心思。
“妈,为什么不能说?我们……我们没什么。”
“孤男寡女相处荒古,别人知道了你还嫁不嫁人了,姑娘家清誉要紧。知道你俩没什么,若是他欺负你,他断是活不过今夜。”黄蓉看看女儿,心中有气,傻姑娘你万万不可对过儿动心,太单纯的姑娘驾驭不了他。
“蓉儿,你说什么呢!在孩子面前别乱讲。让我捋顺一下思路。”郭靖闭眼沉思,心中乱成一团,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无端惹出那么多事事非非。‘过儿还要来跟芙儿讨债’想道女儿提起的这句话,他轻轻一笑,笨丫头还担心自己欠人家的不好还呢,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订个亲不就得了,没得天天折腾,折腾到啥时候呢?
郭靖一手抚着前额,一时到没了主意,“蓉儿,你看这事怎么办好?”
“靖哥哥真会听我的?若依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黄蓉及时收住话,语气一转,“芙儿今天刚回来,孩子需要好好休息,咱们回头再议。”
“芙儿,肚子还疼不疼?要是夜里有什么不适妈就来陪你。”
“妈,好多了。”郭芙脸上一红,羞涩的冲母亲笑笑,回家后听母亲讲解完自己的情况,已经知道这叫桃花癸水,女孩子成年的第一步。
“好,那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