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去哪

芷卉离开璇玑宫的第二日，锦觅就收到消息说水神带着芷卉公主离开了天界。

爹爹平时最不喜欢热闹，连宁生都很少亲近。他出门办事怎么会带着芷卉？想不出合理的解释，锦觅想起自己在水神身上绑了一个有润玉鳞片的香囊，起身去找润玉。

润玉书房，锦觅来的时候润玉正在看公文，见锦觅来了，润玉放下公文，抬头浅笑，“觅儿怎么来了？”

“陛下，臣妾有事相求。”

“你我何需客气？”

“锦觅给我爹爹绑了一片龙鳞，想请殿下告知我爹爹和芷卉去处。”

屈指算算，润玉大约知道了水神的去向。“太湖，笠泽。想必是带芷卉祭拜洞庭君去了。”

“陛下，芷卉第一次离开臣妾身边，臣妾有些担忧，先去看看芷卉。”

“芷卉离开觅儿还不到一日，觅儿就如此挂念，倘若芷卉以后拜师修仙数千年不见，觅儿不知还要如何担心？”润玉拉着锦觅坐在自己身边，“难得芷卉不在身边，觅儿就没什么话要对本座说么？”

看着润玉，锦觅微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安心静养，按时服用灵芝。”变出朵清霜灵芝。

太湖，锦觅隐了身形，进了笠泽寻找水神和芷卉的踪迹。

“这孩子比润玉小时候可爱多了。”笠泽后花园中，锦觅看见一位仙子抱着芷卉逗着玩，那仙子正是洞庭君。

“什么人？”一边正在喝茶的水神感觉到有人靠近，一杯茶泼向锦觅所在的方向。

“爹爹，是我。”躲开了水神泼来的茶，锦觅现出身形。

“觅儿？”

“觅儿想着没给芷卉带她最喜欢的花蜜，怕她这几日不肯吃东西所以就跟着来了。”锦觅看看洞庭君，给洞庭君施了一礼。又看看水神，“爹爹？”

“洞庭君在此修行之事，觅儿不可告知陛下。”水神接过锦觅拿来的花蜜收好，告诫锦觅不要告诉润玉。

“为什么？”锦觅不明白为什么洞庭君明明在世，却要对亲生儿子避而不见。

水神不知如何说明，一边的洞庭君抱着芷卉过来，“润玉这一路全凭自己走到天帝之位，不可以因为这样一个无名无分的母亲而任由六界诟病。”

“那洞庭君可知陛下梦中多少次喊了母亲，接着便是泪流满面？陛下每每到您画像前祭拜，都是伤心失神几日方可恢复？洞庭君就忍心看着陛下如此痛苦地思念母亲么？”

“天后如此在意陛下，想必会照顾陛下体贴入微，无论陛下心中有多深的伤口，都会慢慢平复。”

“可这伤口本来是不必有的。”锦觅不明白为什么一位母亲可以这么决绝地不见自己的孩子。

“天后与陛下情意绵长，自然会耐心对待芷卉公主，倘若有一日，陛下离你而去，天后发现这一切不过陛下一场筹谋，还会有会像今日这般呵护这个孩子么？”

“当年本座刺杀陛下逃往花界时也怀了陛下骨肉，陛下另娶邝露，本座也恨过他，可从没想过不要腹中孩儿。”

“那是因为陛下没有为占花界刹光花界全部生灵。”洞庭君叹了口气，把芷卉交回到锦觅怀中，“以前我接近陛下一来为的是找荼姚和太微报仇，二来是想劝陛下莫对天后陷入太深，而消磨了对帝位的渴望。如今太微退位，荼姚入狱，陛下执掌了天界，我大仇得报，自然不需要再接近这个让我很难面对的人。”

听着洞庭君的言语中透出的天界秘辛，锦觅也能体会其中爱恨，却又不忍心真的回去瞒着润玉，看看怀里眼神懵懂，不时望向洞庭君的芷卉，锦觅悠悠地说着“洞庭君若真难以面对陛下，便不会刚刚那样善待芷卉。更何况陛下如今已非孩童，即便洞庭君真的心中有怨难平不时责打，陛下也有能力自保。至于六界众人的议论，陛下智计无双，应该自有办法。”

“天后与彦佑素来亲厚，可曾听彦佑提起过我？”洞庭君转过身去，问了一句。

“倒是不曾。”

“天后可知其中缘由？”洞庭君声音哽咽。

“彦佑奉命接近我，自然不能漏了渊源。”

“那是因为彦佑小时候不会变成鲤鱼，遇到我走疯病发作，几次差点被我打死。”

“可彦佑身边仍带着洞庭君送他的扇子，屋内仍挂着洞庭君的画像。”锦觅逗逗怀里的芷卉，“陛下以前说过，特别羡慕彦佑，可以堂堂正正地喊洞庭君一声母亲。”

看着洞庭君眼中泛起泪花，锦觅叹了口气宠着怀里的孩子“可怜你爹爹还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了不见他，以死相欺。”

“觅儿！”水神叫住锦觅，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无妨，天后有此不平只因心中在意陛下。”洞庭君苦笑一声，“如此我也放心了。”

“洞庭君既然牵挂陛下，又何苦避而不见？”

洞庭君转回头来苦涩一笑，“或许太微有一句话说得对，润玉一生已经够可怜了，我和他实在不必出现在他眼前再提醒他不过是一场权谋的意外。”

“觅儿。”

锦觅还想说什么，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叫住了她，锦觅回头一看正是润玉。

我明明把那副龙鳞耳环拿去玄州仙境了，润玉怎么还这么快就追来？锦觅想着润玉如何来得这么快，一时愣在那里。

“洞庭君，水神仙上，本座只是来寻天后和芷卉，打扰了。”润玉拉着锦觅离开太湖之渊。

本以为润玉至少会追问缘由，可看着润玉就这样只给自己见了个礼，就带着锦觅和孩子离开，洞庭君也是一脸疑惑。

“簌离，你真的不再见润玉了么？”

“从前挂念他，是怕他被荼姚加害，后来怕他为锦觅自戕，可是现在他已经是天帝，锦觅待他也是真心实意，我已经没什么挂念了。”簌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只是水神回到天界怕是要被陛下为难。”

“有觅儿在，陛下不会倒也不会为难我。你只管在此静修，不必担心外面的事。”

璇玑宫，锦觅把芷卉交给仙侍，自己守着润玉，坐在他身边。

“小鱼仙倌，洞庭君不见你是怕你被六界议论，她心里还是很在乎你的。”锦觅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润玉，生怕一句话说错刺痛了润玉。

“我懂。”润玉眼眶发红，转过头看看锦觅，“只不过我还是很贪心，想多看母亲几眼，多陪在她身边。贪心到忘了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本来就是一道伤口。”

锦觅伸手拥抱着润玉，不知该说什么。

“觅儿，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身边。”抱着锦觅，润玉眼角一颗眼泪滑落下来。“谢谢你善待芷卉。”

“你我大婚之时，我的确不情愿，只是怕你若我梦里一般变得暴戾疯狂，到时六界生灵涂炭才答应与你成婚。可芷卉是你骨血，你是我……喜欢的人，我自然会善待她。”

“觅儿说喜欢我？”放开锦觅，润玉盯着她。

“那陛下以为当初我服下流光丹只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么？”

“我以为你不过见我重伤在身，心生感动，才纵容我。”

“其实以前我也没觉得自己喜欢陛下，还是那日在洞庭，陛下酒醉，洞庭君让邝露去照顾你，我才觉得自己不愿意见陛下跟别人一起。”

润玉一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有了生气。“早知觅儿当初是此心意，那天实在不必念那十几遍清心诀的。”

被润玉说得脸上一红，锦觅避开他的目光。“那邝露与我有几分相像，陛下若不念清心诀，不怕酒醉之后看朱成碧么？”

把锦觅重新圈到怀里，“如今邝露下凡历劫，定然不会认错觅儿。”在锦觅脸上亲了一下，“这清心诀……依本座看也不必念了。”

“陛下！”轻轻推了推润玉，锦觅也没能推走眼前的人，脸上又被润玉啄了一下，万般无奈，锦觅治好垂下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臣妾不愿意！”

“觅儿不记得了？刚刚还说喜欢我。”润玉被拒绝，自然不是很开心。

“可眼下觅儿更在意另一个男人。”锦觅坐到一边远离润玉，“虽然他注定会是别人的丈夫，我还是愿意用余生护着他，守着他。”偷眼看看润玉，锦觅站起身，“陛下，不知愿不愿意放锦觅回花界，让锦觅有机会和他在山水如画中独处？”

本来听锦觅情意绵绵润玉已是无名火起，可转念一想纵使锦觅真的爱上别人，也不会这般在自己眼前炫耀，更何况今日自己见了洞庭君眼下正在伤心锦觅那么善良断不舍得伤害我。打量了一下锦觅润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到锦觅身边，“觅儿，你可是又有喜了？”

点点头，锦觅却没说话。

“觅儿身体尚未恢复，现在怀胎有点勉强。不如……”

“我要这孩子。”锦觅听出润玉话里的意思，拦住了他的话。

“觅儿……”想起锦觅生芷卉的情形，润玉还是不太想要这个孩子。

锦觅过来拉着润玉的手，“没事的，我生了芷卉之后，这一年一直养着，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而且生过一次再生产就不会那么痛苦。更何况你给了我那么多灵力，我现在也算修为深厚。”仰起脸冲润玉笑了笑，“堂堂天帝总不好过继别人的儿子做太子。”

“觅儿……”润玉不知道劝什么才好，往前走了一步把锦觅拥进怀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