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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翻作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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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矣

之桃花酒(上)

一斥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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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言情

2017-09-24 21:33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醉生梦死,浮世矣。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打马山路,信马由缰,人间已经花枝空荡,山间还是一派绯红景色。

山腰之上竟有一座白墙青瓦的小院,身后的老仆人前去敲门,听见里面有人应声:“何人?”

老仆人应道:“过路人,讨口水喝。”

里面的人回道:“请进来吧。”

李信下了马,主仆二人走进了小院。这间小院只有一房一院,院中一条小径通入房门,小径两侧各有一棵挂满花朵的桃树。

门里用轻纱隔开内外,外房是待客处,隔着纱看见两个女子坐在内屋,打扮各不相同,却看不真切。

“弱轻,你出去待客。”

“是。”

弱轻应了一声,却没出来反而往屋后去了。原来内屋之外还有后院,从窗看去,也是一层有一层的桃红。

红的像是在血中蘸过的。

李信忽然想起了那句“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诗句。

此处和后面衔接起来,第一次看的人确实还是会混淆以为,后面的事情发生在这次造访之后。

    

一年前,也是山中桃花盛开的时候。

李信傍晚下山带着一位老仆人踏马直奔宫门,马背上背着的一整支桃花竟没折损半朵。

鲜衣少年,白马桃花。光这幅景象就不知得了多少含羞好女的芳心,更何况这少年是如今圣上的二皇子,风流倜傥的玉龙郎,当世无两。

甚至有人说当今太子平庸无才,二皇子文韬武略,皇上恐怕也该仔细着些思量皇位该给谁继承了……

这么耀眼的二皇子,在民间自然有不少传说。

其中说的最为绘声绘色的就是从宫中出来的老宫女说的仙子斗龙的故事。故事说,二皇子刚满月,一日被宫女带到花园中游玩,正巧遇上一条小白龙,欲咬死二皇子。

幸而,抱着他的宫女并非凡人,而是上天派来护主的仙子,与白龙斗法几百回合,仙子与白龙两败俱伤,这一切都被躲在树丛中的老嬷嬷看的一清二楚,后来仙子伤重垂死,眼见得白龙要跑,又来了一个小童子捏住了白龙的须子,让他无法挣脱。

后来不知怎么的,白龙变作一道白光不知去向。

市井传说罢了,无人相信,只当茶余饭后说着逗闷子罢了。

宫门次第打开,宫人不敢怠慢,列队小跑至马首,低眉顺眼请安:“恭迎二殿下。”

少年郎一挥马鞭,挑开了拴着花枝的绳子,那枝桃花簌簌落了下来。

宫人赶紧一齐围上去接住花枝,生怕弄坏了花儿。

“送到永安宫偏殿,告诉染妹我请过安就去见她。”李信一骑绝尘,宫人追着跑了两个宫门才听清楚。

傅染从何而来不得而知,只知道二殿下当年第一次出阵就遇到敌军使诈,险些送命,是傅染姑娘送回军营里的。

当时这姑娘身披薄甲,未施粉黛,全身上下只有一支束发的木簪。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马背上的少年是当今圣上的儿子,骑马飞奔送到军营门口,往下一掀,耀武扬威的二殿下就滚到了她的马蹄下。

从此她就住进了二殿下永安宫的偏殿里,无名无分,只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迟早她要成为二皇子的侧室。

除了这些心照不宣,还有些从小看顾二皇子的嬷嬷私下小声说,这个姑娘像极了传闻中那个为了二皇子而死的“仙子”。

“这哪儿来的?”傅染看见几个小内官儿把花枝分开,插进花瓶,放在偏殿的各个角落里。

“二殿下吩咐送来的。”内官儿回道,“二殿下一到宫门就想着姑娘,说是请过安就来姑娘这儿。”

这个时间桃花都已经开尽了,想来他是到山上寻来的,也是难为了他。

傅染嘴角翘了翘,像是落了雪的雾山,嘴上却说:“也就是他那种富贵闲人愿意跑那么远去找这些花花草草的,一天到晚不知读书也不知与人交往,若是以后遇上不公连个给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内官儿赶紧摆手叫她莫说这种话,却听见身后有人接话道:“你可真是杞人忧天,我如今有父皇,今后有皇兄,谁敢待我不公?”

不知什么时候李信已经进了偏殿,身上还穿着那件行马的短褂,宝冠束发,露出全脸更显得他剑眉星目。

傅染哼了一声,道:“真真是个呆子,我要是你家皇兄,断断不敢给你要职。”

李信却不服:“我和皇兄亲如手足,肝胆相照,我不帮他谁帮他?”

傅染都不忍心再笑他纯真了,只求当朝太子能知道他这个笨弟弟对他这一腔赤胆忠心吧。

笑完心里又叹,早就听别人说太子对大街小巷对自己与二弟的褒贬颇有微词,曾酒后放话说:什么二皇子,迟早有一日我要让世人看看谁是太子谁是喽啰!

虽不知真假,可是傅染心里忧虑起来,恐怕李信实在是太耀眼了,时间最大的罪不是杀人放火谋逆造反,而是“功高盖主”四个字,万一太子真有嫉妒之心,这个呆子可如何是好……

“二弟,”李成在宫门口喊住了正要骑马出宫的李信:“这几日城里难得清静,你我兄弟一同出行如何?”

李信笑起来,道:“求之不得。”

二人晃悠悠地在街上游荡,四月时分,暖风如温酒,催的行人欲醉欲睡,李信也不由得打起瞌睡来。

“二弟骑马乏了?我们找家酒肆歇歇再走吧。”李成先下了马,牵着马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隔着老远我就闻见这儿有美酒。”

李信也跟了上来,巷口狭窄,进了巷子却是别有洞天,酒肆戏院,喝酒划拳,好不快活。行至最里,看见一座雕梁画栋的小楼,上挂着一匾上书:“沽酒贩梦”四个烫金大字。

李信看得出,正是大哥的手笔。

正惊奇之间,小二迎了上来:“李公子,来见暮云姑娘?”

李成点了下头,把缰绳扔给了小二,问:“我有些日子没来了,你们这儿倒是又热闹了几分。”

“哪里哪里,”小二一边为兄弟二人领座一边谦虚:“都是沾了公子的福气……您这位小兄弟是……”

“是我弟弟,已有妻室,你不必招待。只管把美酒拿来,李某对钱财向来不吝惜。”

小二点头称是,恭恭敬敬把二人送到了一间上房:“暮云姑娘就来。小的先去备酒。”

李信不由地皱了眉,问:“皇兄这里可是风月之地,以皇兄的身份……”

太子挥手道:“二弟说的我怎么不知?只是心不由己罢了……”

正说着,有人扣门,轻声道:“妾身暮云,见过公子。”

李成忙回话:“快进来说话!”

木门打开,先进来的是一只穿着红色绣鞋的小脚,如同未开花的莲萼,在裙子下半隐半露甚是撩人。紧接着,一位红衫蓝裙的姑娘抱着琵琶进了门,半遮着脸,露出一只杏眼,如波如星,如冰如玉;半点红唇,像将熟未熟的果子,粉里带红,最好的红宝石都比不上。

翻遍先人所有诗词也找不到一句能形容这个女子的词话。

女子坐定,先弹了霓裳,又弹了乐府,李成又叫她弹奏他写的曲子,二人一弹一唱,琴瑟相和,居然和俗世里的恩爱夫妻别无二致。

李信却想起大哥早已有了妻室,太子妃姿容举世无双,才情也是令人叹服,出身更是尊贵,与之相比这位暮云姑娘并不十分可爱。

大哥却说“心不由己”,李信觉得荒唐极了,堂堂太子爷居然对风尘女子动了心,如果被父皇知道不知会怎样的勃然大怒。

李成且饮且唱,不自觉已经醉眼迷离,趴倒在了桌子上。

暮云停止了演奏,在一边叹了一口气。

“姑娘为何叹气?”李信不由地问。

“我叹我自己,气我自己。他只不过出来一时寻欢,我却不由己把心交了出去。”暮云说着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们当我不知道他是何人,可是男女居室怎可能藏得住事情?世间清明俊朗的能有几个人,不过就是皇帝家的几个儿子罢了……”

这是李成忽然高呼了一声:“谁要这皇位?心爱不得何谈至尊……”

心爱不得,何谈至尊?

谁知尘世的墙都会透风,墙后边的耳朵一时也不肯消停。

皇上不知从何人处得知太子与民间风尘女子相好,龙颜大怒,险些要另立太子,经多方保荐才改为禁足三月,宫外的女子因以色媚主判斩。

李信在傅染面前唉声叹气,十分为兄长担忧。

不想太子却以为是李信告密致使他受罚,怀恨在心,又想起近年来听外面的人说的二皇子有才有德当立为储君之类之类的流言,心中更是无名恼火,禁足之后与李信疏远起来。

李信还浑然不知,三月期限一到就巴巴地跑去东宫问候太子,太子心有芥蒂,见他来的这么殷勤更是当他心虚,不由得厌恶起来,表面上维系着“手足之情”,心里却想着还之其道。

可巧,这是与东瀛的交界处驻兵传信来说有一条白龙领着一群蛟妄图破边入境,太子上书说前方将士久战不胜,已经士气大跌,请命亲自带兵督战。

二殿下怎肯让大哥犯险,立刻请命:“皇兄乃是太子,不可冒此大险;玉龙君军纪便是‘提携玉龙为君死’,儿臣又身为玉龙军首领,督军之事该由儿臣去。”

圣上衡量之下,准了李信的奏。

傅染正在偏殿收拾败落的桃花,忽然听见有人急匆匆地往这儿跑过来。

不消半刻,李信跳进门来,已然是甲胄傍身,跑得气喘吁吁,一进门就喊着要水喝。

内官儿端着热茶过来,他又要换酒,傅染只得随他。

酒还未来得及温,李信端起来刚要喝,傅染喊了一声:“且慢?”说话间往碗里撒了一把桃花花瓣:“酒还是凉的,你这么喝下去五脏六腑被它一激,落下病来怎么好?这么着你避着点儿花瓣还能慢些喝。到底怎么了,这么急?”

“染妹,我要出征了。”李信把酒碗放在桌上,抹了一把嘴:“有群不知轻重的杂鱼蛟人,我要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傅染刚要说:“我与你一起。”

李信就制止了她:“你且在宫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这次定要立下战功,班师回朝让父皇为你我指婚。我要娶你为妻,决不让你委身为妾!”

一番表白让傅染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自己没看错这个人,忧的是沙场难测怕他又要多几道伤疤了。

“千万自己保重,”傅染为他清点好出征的兵器物品,连连嘱咐:“可有军师跟着?可别像以前那样中了计……”

李信自信满满地说:“当年我是初生牛犊,当然不知道沙场险恶,现如今我也读了那么多军书,也要军师出谋划策,你就安心等我凯旋吧。”

平日总在一起不觉得,如今忽然分开两个人难免不依不舍,傅染一路送李信出城门,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出征的号角吹了好几次李信才驱马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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