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很快就过去,转眼到了出院的日子,颜承文和许融墨陈浩都来了,萧腾帮萧天羽整理东西,萧骞拉着儿子的手听医生交代该注意的事项,几个大男孩公子哥站在边上听着都快长毛了。
萧天羽知道几个人等快不耐烦,抛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再等等,却看到个一身黑西装的人。
而且,那人正看着他。
莫名的熟悉感在心里拔地而起,萧天羽皱眉,他可以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人依旧看着他,萧天羽有种被盯上的感觉,鸡皮疙瘩直冒,赶紧转脸向旁边的颜承文几个。许融墨发现了他的异样。
许融墨怎么了?
他顺着萧天羽的视线看过去,冷不丁被吓一跳,这人好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其他人听到许融墨这么一问也都看向来人。
萧骞扭头一看,这不就是齐渊。
萧骞齐先生,来医院探望朋友?
萧天羽往萧骞旁边站了站,那个叫齐渊的人还在看他……
齐渊嗯。
齐渊收回缠在萧天羽身上的视线,略一颔首。
萧天羽一听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冲着他来的。
萧骞听人这么说没有想太多,齐渊态度冷淡他也懒得去和他交谈,而且他们私下的事他不希望小羽知道,况且,本来就不是熟人。
于是招呼萧天羽的几个朋友上车。颜承文为了在朋友家人面前装作好孩子没有开车过来,几个人陆陆续续上了萧骞的加长林肯,萧天羽想靠窗,最后一个上车。就在他扶着车门准备上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小羽”让他手一抖。清冷的声音,犹如刚解冻的溪水,这种声线给人听起来冷漠又疏离,但是那声“小羽”却意外的亲近柔和。
又来了,那种熟息的感觉……
萧天羽回头,探究的视线落在齐渊身上。
萧天羽你是谁?
颜承文天羽,上车啊。
许融墨那个人好像认识天羽,你别吵。
颜承文怎么可能,我和天羽这么多年朋友从来没见过这号人,你看天羽像认识他的样子吗?
许融墨所以说你先闭嘴。
颜承文……
萧天羽我不认识你。
就像颜承文说的,他真的不认真那个人,但是为什么他会叫自己小羽,这个叫法有点亲昵,只有他的家人才会这样喊他。
齐渊有点失望,小羽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齐渊我是来道歉的,很抱歉我的人酒驾撞了你,我希望能对你有所补偿,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齐渊缓步走到萧天羽面前,伸手给他递了张名片,吓的萧天羽想立马钻进车里,他又惊又疑,他爸不是告诉他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这又是哪一出?
萧天羽来不及多想,齐渊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自在,多呆一秒都呼吸困难,他不拿,齐渊的手就一直伸着,两个人距离很近,萧天羽能感受到身高差带来的压力,或者不止身高,还有那胶着的眼神,看的他发慌。他甚至不敢和这个叫齐渊的人对视。赶紧接过名片礼貌的道了声“谢谢”立马钻进车子里,司机关上车门后他顺手把车窗也都关上了。
车子使出医院大门,另一辆车里的萧腾从后视镜看见齐渊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本来刀削般的眉峰更加凌厉。
车里,萧天羽对着齐渊的名片发愁,秀气的眉稍稍蹙起,名片设计简单大方,边角的图案有古风的韵味,上面干干净净的印着齐渊的大名和联系方式,萧天羽现在的思绪犹如乱麻,明明不认识,为什么……
萧天羽爸,我以前见过那个人吗,那个叫齐渊的?
其实萧骞也弄不明白齐渊这是几个意思,之前说的好好的,齐渊给人,撞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现在齐渊又上赶着结识自己儿子,还亲自递名片,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萧骞没有,人家可能就是觉得对不住你,你刚刚出院,别费神想那些有的没的,回去好好休息,爸过几天要国外,好几个月不能回家,这几天都在家陪着你。
就算齐渊有什么目的,总不会害小羽,萧骞当下也摸不定齐渊的心思,只得先安抚萧天羽。
萧天羽又要出国?
萧天羽不开心了,萧骞本来就很少在家,一天到晚见不到一面的,现在好了,直接几个月看不见。
萧骞爸一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
萧天羽心情低落,向后靠着闭上眼睛,小声说话。
萧天羽那到底是多少个月啊?年前能回来吗?
现在是九月中旬,要是超过四个月估计萧天羽只能在电话里面和萧骞说新年快乐了。
萧骞从小疼爱孩子,哪里看得了萧天羽可怜兮兮的样子。
萧骞能回能回,就算事没完也回来过年。
萧天羽真的?
萧骞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天羽嘿嘿,那就好。
萧天羽眼底含笑,语气很是轻快。
萧天羽你们几个到时候过年一个人的记得过来找我,我收留你们。
许融墨我肯定来不了。
许融墨我爸我妈最看重这些节日啊什么的,初二再来拜年,记得给我打红包。
颜承文切,多大的人了,还红包,你怎么不去抢。
萧天羽把齐渊抛到脑后,车里的气氛顿时好多了。几个人打打闹闹来到萧家大宅,萧腾没让颜承文几个帮忙,自己提了萧天羽的东西上了二楼。
萧天羽哥我等会儿自己收拾,你把东西放我房间里就行。
早已习惯被照顾的萧天羽冲萧腾上楼的背影喊道,萧腾应了声“好”,而后就看不见人了。
颜承文几个轻车熟路的把游戏机搬到客厅,边玩边等着吃饭。
颜承文天羽你哥对你是真好,我要是有这么个哥我就不用奋斗了。
陈浩脸呢?
萧天羽踹他一脚,气到笑。
萧天羽承文小哥哥,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所谓的“奋斗”就是泡妞吗?
许融墨不要指望他要脸,那东西太重了,他的懒人骨架撑不起来。
颜承文得了吧,你们一人一句,我说什么都不对,我闭嘴,行不?
许融墨赶紧的。
陈浩别墨迹。
萧天羽啧,你们俩太欺负人了。
颜承文瞬间感动的涕泗横流,差点扑上去抱大腿。
颜承文我就知道天羽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们都是有理想有报复的新世纪好青年!
萧天羽早就知道他顺杆爬的性格,忍不住也损他。
萧天羽让我说完,其实我觉得他们欺负的好,你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满口大话真的不顶屁用。
颜承文……
颜承文说好的兄弟情义呢?
许融墨不存在的,在你这里根本不存在。
萧天羽憋笑,陈浩游戏都打不下去了,几个人互怼一会又笑一阵,这是他们几个呆一起的常态,不是很团结,但是怎么都拆不散。
由于萧天羽不宜荤腥,但是刘姨心疼他这几天一直白粥素菜,就做了几个清淡的肉菜,就搁他面前,其他人面前就好看多了,各式各样,光看着就觉得好吃,一对比,萧天羽脸都绿了,虐待儿童啊……
好在刘姨手艺相当可以,萧天羽吃着白斩清蒸也吃撑了,四条大汉倒在沙发上舒服的躺着,临近十一点,几个人和萧天羽道别回了家。
萧天羽有些困,胡乱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过去。
萧骞处理完文件又洗好澡后出房间发现萧天羽门没关上,就轻轻推门进去。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萧天羽整个人陷在大床里,浅蓝色的被子衬的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亮,陷入深度睡眠的人毫无知觉,床边人的眼神却温柔而痴迷。
萧天羽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孩,那小孩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可是那不是他。
他看不见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只能任着这个梦延续。小孩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着类似秦汉时期的衣饰,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转来转去,时不时仰头看树枝上肥硕的花朵,最后还试图爬上树去。那是一棵被磨去尖刺的木棉花,枝干一层层的铺开,朵朵血红色的花朵密集的点缀在枝头,在早春的凉风中开的肆意而热烈。
毕竟太幼小,小孩被随后赶来的一群人边哄着抱走了,没能上树,更不要说摘花,小孩没哭,只是比哭更招人疼。
视线一转,小孩就站在那棵木棉粗壮的树枝上,他似乎长大了不少,正伸手去抓一朵半开的木棉花,萧天羽看不清小孩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兴奋。
突然树下传来一声尖叫,小孩脚下一滑,直直从树干坠下。萧天羽的心脏瞬间抽紧——
猛然惊醒,萧天羽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他不知道小孩后来怎么样了,没落地前他就吓醒了,可是小孩掉下去的地方很高,目测得有六七米。
说不清楚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不是没做过梦,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真实清晰过,甚至能感受到梦里的人的情绪和心里活动……就像……就像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萧天羽被这个想法吓一跳,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依据,毕竟他是个无神论者,当然也不会相信什么前世今生。想开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萧天羽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一点多,喝完水后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下半夜倒是睡得很安稳。
由于身上不方便,他也没逞能去上课,尽职尽责的“好人”班长许融墨给他带了不少资料,不愁没事做。颜承文一闲下来就往萧天羽这里跑,是最勤的那个,蹭吃蹭喝更不用说。自从他出车祸,就没听到颜承文去鬼混过。他也乐的有人陪,没事就打打游戏看看书拌拌嘴,楼下溜一圈,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萧天羽正准备吃午饭,手机上的消息显示颜承文等下过来,才放下手机门铃就响了。
他拉开门,正想嘲笑颜承文信息和人一样快,却看到陈婵提着个小礼物袋子站在他家门口。萧天羽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露出标准的笑容侧身让人进门。
萧天羽婵姐今天不用上课吗?
陈婵下午没课,听说你出院了,过来看看,怎么样,好多了吧?
萧天羽拿出杯子给陈婵倒了杯热水,他记她不喜欢茶水和饮料。
萧天羽好多了,过两天就可以继续上课了,这个时间马上就到饭点了,婵姐一起吃个午饭吧,等会儿承文也过来,刘姨做的饭菜我们俩吃不完。
陈婵本来就没想回去,一听当然应了下来,把礼物袋子往桌上一放。
陈婵好,好久没尝刘姨的手艺了,今天正巧赶上了。
说着脸上还有微微的笑意。陈婵是陈浩的妹妹,但是比萧天羽大两个月,所以萧天羽要喊她姐,其实本来可以叫名字的,但是陈婵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看上了他,而他对陈婵没有一丁点感觉,只能这么喊以划清界限。
但是这么做显然不凑效,陈婵逮着机会就粘着萧天羽,各种吃的玩的往他班上送,拒绝的话说过太多,陈婵死心眼,说萧天羽一天没交女朋友她就一天不放弃。
萧天羽没办法平时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抗,陈婵总归不会赖他家里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