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人红消香断，有人仍需负重向前。

第二日，是个阴沉沉的梅雨天，行动处上下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昨夜死里逃生的唐山海，在走进行动处的前一刻对徐碧城说：“不管一会发生什么，不要慌，除了你舅舅李默群，没人能判我们死刑。况且昨晚他们没找到什么有力证据，顶多会试探一番，矢口否认就好。”

徐碧城的脸色却仍然紧张，她一边左右注意有没有尾随的特务，一边悄声道：“那老陶呢？你不说昨晚你俩分开撤离的吗？一旦他被捕我们就完了。”

他们在原地已经站了一会了，门口站岗的特务明显已经注意到了，点头哈腰的冲着唐山海二人打招呼。

“老陶被捕的概率很小，而且他是老军统了，你要相信他。” 唐山海一边迈开步子挽着徐碧城往前走，一边附身贴在她耳畔说着，看起来就像夫妇二人亲密的耳语。

徐碧城僵着脸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二人进来时，毕忠良几人正在打麻将。唐山海皱了皱眉，在清脆的码牌声中说到：“处座，唐山海归队。抱歉，昨夜受凉发热，没能及时回来。”

“三万。”毕忠良甩出一个码子，那边钱秘书立马高叫“碰！”结果桌对面陈深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我又胡了！哈哈哈谢啦老毕，谢啦钱秘书。掏钱掏钱！”

毕忠良这才抬头活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对晾在一旁的唐山海不痛不痒的说了句，“能来就好，身体要紧。”

唐山海稍显尴尬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问道：“处座，我听说昨晚有情报失窃，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毕忠良看着钱秘书愁眉苦脸的掏钱拍在陈深手里，嘴角牵出一丝嘲讽的笑来，“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唐山海眉心一皱，刚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刘二宝急匆匆的跑进来，“处座，昨晚抓的嫌疑人招了，说可以指认内鬼。”

唐山海和徐碧城心里一紧，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门口的刘二宝。刘二宝显然是一夜没睡，眼眶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身上有些狼狈，像是刚从审讯室出来。

毕忠良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理顺自己的衣摆，“陈深，山海，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就算毕忠良不说，唐山海也要想办法跟过去探探情况，他给徐碧城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跟在毕忠良身后走了。

唐山海走后，徐碧城破天荒的叫住钱秘书，详细询问昨晚的事。

毕忠良昨夜吩咐钱秘书去查唐山海在不在家，徐碧城自然拦住不让只说丈夫头痛不能起身。

钱秘书有毕忠良的“御旨”自然有恃无恐，笃定唐山海必然不在家，给了徐碧城好大的没脸，硬闯了进去。结果唐山海恰巧在他们楼下纠缠的时间，从后窗爬了回来，钱秘书一看唐山海居然在家，不禁大惊失色，连连赔罪。

这会儿，他怕是还在后怕昨晚的事，有意修复与徐碧城的关系，毕竟人家是李主任的表外甥女。当下，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待说到柳美娜中枪而亡的时候，徐碧城短促的惊叫了一声，“死了？！”

男人似乎有对女人炫耀无畏的本能，特别是钱秘书这种急需找补自尊的男人，他立刻绘声绘色的讲到：“身上中了两枪，一枪是咱们人打的，一枪是他们人打的。估计是看她中枪跑不快，就…咔嚓。”

说着手比划着往脖子上一抹，看徐碧城愈来愈惨白的脸色，钱秘书早忘了昨夜听到这消息自己的嘴长的多大了。此刻他倒是装的脸色云淡风轻，使他可悲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徐碧城却无心去听他后续说的了，脑袋里木然的回想起昨夜唐山海神色躲闪的对她说，柳美娜应该是安全离开了。她当时还真心的为这么个可怜的女人高兴了一瞬间，没想到那时她早就陈尸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