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范闲的脸颊。他的皮肤滚烫,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嘴角却挂着那抹我熟悉的笑意。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哽咽着,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伤势。掀开薄被,只见他腰间缠着厚厚的绷带,已经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
范闲虚弱地握住我的手腕:"别担心,只是皮肉伤…咳咳…"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丝鲜血。
"皮肉伤?"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立刻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快把这个吃了!"
那是我特制的止血消炎丸,范闲乖乖吞下,然后疲惫地靠回枕上。他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呼吸又浅又快。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刀伤很深,而且边缘发黑,明显是淬了毒。
"为什么不早说中毒的事?"我心疼又气恼,迅速取出银针开始施救。
范闲虚弱地笑了笑:"怕你担心…"
"闭嘴!"我凶巴巴地打断他,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现在开始听我的,不许说话,不许乱动!"
司理理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端着一盆热水:"需要帮忙吗?"
"去煮一锅开水,再找些干净布条来。"我头也不抬地吩咐,全神贯注地为范闲施针逼毒。
黑血顺着银针一点点渗出,范闲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却硬是一声不吭。我心疼得手指微颤,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毒素已经侵入脏腑,再不处理就来不及了。
"忍着点…"我轻声安抚,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两个时辰后,我终于将最后一丝毒素逼出。范闲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许多。我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床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沐大夫医术高明,在下佩服。"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我抬头看去,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望着我。
"王启年?"我试探地问。
"正是在下。"他拱手行礼,"范大人一直念叨着要见沐姑娘,今日总算如愿了。"
我疲惫地笑了笑,转向已经睡着的范闲,轻轻为他掖好被角。他的睡颜安静如孩童,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我忍不住伸手拂开他额前一缕碎发,指尖留恋地停留了片刻。
"让他睡吧。"我轻声说,跟着王启年走出房间。
寺庙的庭院里,司理理正在磨剑。见我出来,她抬头问道:"他怎么样?"
"毒已经解了,但需要静养几日。"我在石阶上坐下,这才发现双腿已经软得像棉花,"现在能告诉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吗?"
王启年与司理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范闲早就察觉二皇子与长公主勾结北齐的阴谋,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于是他设下这个局——假装遇刺,引蛇出洞。而我被诬陷为间谍,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目的是让敌人放松警惕。
"所以…我是诱饵?"我声音发颤,说不上是愤怒还是伤心。
"不!"司理理斩钉截铁地打断,"范闲从未想过让你涉险。是二皇子临时改变计划,将你也牵扯进来。"
王启年点点头:"范大人得知你被通缉,差点放弃整个计划赶回京都救你。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劝住的。"
这番话让我心头一热,但随即又担忧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等。"司理理擦拭着锋利的剑刃,"等言冰云找到决定性证据,等范闲伤愈,然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举反击。"
夜幕降临,我坚持守在范闲床边。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轻轻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微凉的体温渐渐回暖。
"沐沐…"他突然轻声唤我,声音沙哑。
"我在。"我连忙凑近,"要喝水吗?"
范闲摇摇头,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瓜。"我鼻子一酸,"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他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范闲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眼神温柔得能将人融化。他的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
"大人!有情况!"王启年突然推门而入,我们触电般分开。
范闲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怎么了?"
"二皇子派出了黑骑,正在向这个方向搜索!"王启年急道,"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司理理也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套粗布衣裳:"换上这些,我们扮成农家赶夜路。"
我立刻协助范闲起身,尽管他强撑着装作无事,但苍白的嘴唇和隐忍的表情骗不了人。每走一步,他额头的冷汗就多一分。
"我背你。"我坚决地说,不顾他的反对,直接将他背了起来。系统的"武艺提升"技能还在生效,让我有了超出常人的力气。
范闲伏在我背上,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畔:"沐沐,我…"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打断他,心跳却因这亲密的接触而乱了节奏。
我们在夜色中悄然离开寺庙,向更深的山林进发。司理理在前探路,王启年断后。范闲的重量压在我背上,却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
"沐沐。"走出一段路后,范闲突然轻声说,"如果这次能平安度过…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脚步一顿,心跳如擂鼓:"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他轻笑一声,气息拂过我的耳垂:"怕说了,就舍不得死了。"
"不许胡说!"我凶巴巴地呵斥,眼眶却湿润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范闲在我背上轻轻笑了起来,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他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好,为了让你不变成厉鬼,我一定好好活着。"
月光下,我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系统突然在我脑海中提示:【任务进度:85%】。这个数字让我的心既甜蜜又酸楚——当任务完成时,我是否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范闲?
这个念头让我心如刀绞,不自觉地将他背得更紧了些。范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轻轻握了握我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山路崎岖,前路未卜,但此刻,我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我都要守护好背上这个人。不仅为了任务,更为了那份已经深入骨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