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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宴会,膈应他们

清霜碎玉录

霜寂阁的日子,在狐火暖炉恒定的暖意和闻人衍神出鬼没的沉默凝视中,流淌得既慢又快。谢桐的身体在那源源不断的万载青木髓和狐火温养下,表面的创伤已愈合大半,腕间勒痕淡得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印记。但那丹田气海的空洞,经脉里如同漏风破屋般疯狂逸散的灵力,以及冰魄灵根深处那些顽固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裂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是个根基尽毁的废人。

这认知像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看着窗外风雪中偶尔掠过的、驾驭着法宝流光溢彩的弟子身影,看着意识深处直播间那些依旧时不时飘过的、关于沈欢如何“因祸得福”、如何“刻苦精进”的零星弹幕,那股被强行压抑的、名为“凭什么”的毒火,便在她冰封的心湖下疯狂滋长,烧得她五内俱焚。

她不能再等了。十年寿元?苟延残喘?不,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要将顾寒飞、沈欢,连同那些曾将她踩入尘埃的嘴脸,统统碾碎!

机会出现在一个雪霁初晴的午后。闻人衍罕见地没有在静室闭关,而是坐在临窗的寒玉案前,执着一卷泛着古旧气息的玉简。银发流泻在肩头,侧脸线条在透过冰绡窗棂的微光里,清冷得不似真人。

谢桐裹着厚厚的雪貂绒毯,蜷在软榻上,像一只被精心豢养的、失去爪牙的猫。她抱着暖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炉壁上那跳跃的幽蓝狐火虚影。炉火很暖,暖得几乎要融化她眼底的冰层。她抬起眼,望向那个清冷的背影,酝酿着情绪。

“师尊……”声音出口,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被暖炉烘得有些沙哑的绵软,如同初融的雪水,淌过冰冷的石面。

闻人衍执卷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并未回头。

谢桐抱着暖炉,身体微微前倾,露出被绒毯包裹下纤细脆弱的脖颈,眼尾那抹天生的绯色在暖意熏染下愈发明显,狐眸里盛满了破碎的希冀和小心翼翼的祈求:“桐儿……桐儿想求师尊一事。”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狐火细微的噼啪声。

“说。”闻人衍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桐儿的修为……”谢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却又饱含着孤注一掷的渴望,“师尊道法通天,手段莫测……能否……能否助桐儿恢复一二?哪怕只是重新凝结一丝灵力也好……桐儿不想……不想永远做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废人……” 说到最后,那声音里已带上了浓重的鼻音,眼眶迅速泛红,泪光盈盈欲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将自己剖解得极惨。她知道他心硬如铁,却也知晓他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容忍。这容忍,便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闻人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玉简。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寒潭般的眸子落在谢桐脸上,目光沉静,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编织的脆弱表象,直达她眼底深处那簇燃烧的、名为“急切复仇”的幽暗火焰。

他看了她许久,久到谢桐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哀求和泪意,久到意识深处的直播间弹幕都屏住了呼吸,疯狂刷着【来了来了!师尊会答应吗?!】【这恶女装得真像!】【赌五毛不会!根基都废了怎么恢复?!】。

终于,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如同凝结的冰珠,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意味:

“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小锤,精准地敲打在谢桐紧绷的心弦上。

“你灵根裂痕未愈,丹田气海如破筛。强行灌注灵力,如同引洪入残堤,非但无益,反会加速灵根崩毁,神魂溃散。”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却字字诛心。

谢桐眼底的泪光瞬间凝固了。那点强装的脆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碎裂的冰棱重新在她瞳孔深处凝聚,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丝被看穿的狼狈。她攥着暖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警告!目标人物闻人衍情绪波动轻微(负面)。宿主请求被驳回。」系统的提示冰冷无情。

「闭嘴!」谢桐在意识里厉声呵斥,一股暴戾的、无处发泄的怨恨几乎要冲破胸腔。

就在这时,阁外隐约传来一阵喧闹的丝竹乐声和灵力波动,穿透了穿风谷的结界,微弱却清晰地传入霜寂阁。那方向……是主峰广场的方向。

谢桐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猛地想起,前几日在暖阁假寐时,似乎“听”到过负责洒扫的低阶弟子在远处兴奋地低语,说什么“沈欢师姐真是福缘深厚”、“化婴宴好热闹”、“连掌门都亲自道贺”……

化婴宴?沈欢?那个踩着她的金丹、吸着她的血泪晋升元婴的贱人?!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谢桐死死咽了回去。眼底的冰棱瞬间被更猛烈的毒火取代!不能恢复修为?好!那她就用这副“废人”的姿态去!她要去看看,看看那对狗男女是如何风光得意!她要去提醒所有人,沈欢的元婴是怎么来的!她要用自己这副“凄惨”的模样,成为那场盛宴里最刺眼、最令人膈应的一根刺!

“师尊……” 谢桐再次开口,声音里的哀求更浓,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赌气般的执拗,她甚至微微撑起了些身体,将那张因激动和恨意而微微泛红、更显玉骨冰姿的脸完全暴露在闻人衍的目光下,“桐儿…桐儿听到外面好热闹……是不是…是不是寒飞师弟和欢欢师妹他们……”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贝齿轻轻咬了下失了些血色的下唇,眼睫低垂,盖住眼底翻涌的怨毒,只留下浓得化不开的自怜自伤:“桐儿自知修为尽失,形同废人,不配与诸位同门共聚……可、可桐儿真的好想…好想出去透透气,远远地看一眼也好……桐儿被关在这里,日日夜夜,眼前只有风雪,心里…心里难受得紧……” 泪水,这次是货真价实的、被恨意和不甘逼出来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雪白的绒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遗忘在冰冷角落、渴望一点人间烟火的可怜虫。她知道,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比之前的急切更容易触动某些……难以言说的心思。

闻人衍的视线,在她滚落的泪珠上停留了一瞬。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深、极暗的东西无声地翻涌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沉默着,银发在幽微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霜寂阁内,只剩下谢桐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许久,久到窗外的丝竹声似乎又清晰了几分,久到谢桐几乎以为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她才听到那清冷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去,便去。”

没有关怀,没有嘱咐,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如同应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桐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颤,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眼底深处却已瞬间掠过一丝得逞的、冰冷刺骨的光芒。

* * *

主峰广场,琼花玉树,流光溢彩。巨大的庆云法阵在天空铺开霞光,将纷扬的细雪都映照得如同碎玉。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空气中弥漫着高阶灵果的馥郁芬芳和丹药的清冽气息。

今日的主角沈欢,身着一袭崭新的、绣着繁复凤凰暗纹的月华法衣,云鬓高绾,珠翠环绕,容光焕发。她端坐于主位下首,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宗门长老、精英弟子乃至其他门派代表的恭贺,笑容温婉得体,眼底深处却藏着掩不住的春风得意。顾寒飞一身华服,意气风发地站在她身侧,俨然一副道侣姿态,偶尔看向沈欢的目光,充满了温柔与自豪。

这才是天之骄子该有的样子。被众星捧月,前程似锦。而那个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师姐谢桐,早已沦为尘埃,被遗忘在穿风谷的某个冰冷角落。

就在这觥筹交错、一派祥和之际,广场入口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足以让附近所有人侧目的骚动。

一道纤细得过分、裹在厚厚雪白狐裘里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狐裘的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失色的下巴和紧抿的唇。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倒。身旁并无他人搀扶,只有一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暖炉虚影漂浮在她身侧,驱散着外界的寒意。

她就这样突兀地、格格不入地闯入了这片金碧辉煌、喜气洋洋的盛宴之中。像一块投入滚烫油锅的冰,瞬间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那是……谁?”有人低声疑惑。

“看那狐裘……好像是霜寂阁那位……”

“谢桐?!她怎么来了?!”

“天啊……她看起来……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嘘!小声点!她怎么敢来这里的?”

“看她那脸色,跟鬼似的,修为是真废干净了吧?”

“啧啧,这身打扮,是来触欢欢师姐的霉头吗?”

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一道道目光,或惊愕、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如同无形的针芒,密密麻麻地刺向那道孤零零的白色身影。

直播间瞬间爆炸:

【卧槽!真来了!这恶女胆子也太肥了!】

【她这是来自取其辱的吗?看看沈欢,再看看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啧,没了修为,再美的皮囊也撑不起场子啊,跟个病秧子似的。】

【顾寒飞脸都黑了!沈欢那笑容都僵了!哈哈哈精彩!】

【闻人衍呢?就让她这么出来丢人现眼?】

谢桐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只是微微抬起了头,狐裘的帽子滑落些许,露出了那张脸。

依旧是玉骨冰姿,眼尾的绯色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艳丽得近乎妖异。只是那曾经顾盼生辉、盛满骄傲的狐眸,此刻却空洞得如同两潭死水,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高台上那对璧人的身影,倒映着满场的华彩流光,也倒映着周围一张张或讥诮或冷漠的脸。

她的目光,最终缓缓地、定定地落在了主位下首的沈欢身上。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死寂的、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凝视。

这目光,比最恶毒的咒骂更让沈欢难受!她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顾寒飞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谢桐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和厌烦。

“谢师姐,”一位平日里就看不惯谢桐、如今已投靠沈欢的女弟子,忍不住尖着嗓子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一圈人听清,“您这身子骨,不好好在霜寂阁将养着,跑到这风大雪大的地方来,万一再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欢欢师姐的化婴宴,可经不起什么晦气冲撞。”

这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更多人的附和。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修为尽失的废人,还当自己是大师姐呢?”

“勾结魔族,残害同门,还有脸出来见人?”

“快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嘲讽、鄙夷、驱赶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扑向谢桐。她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声浪和无数恶意的目光中,显得更加摇摇欲坠,脸色也白得近乎透明。她抱着那个暖炉,指尖用力到发白,微微颤抖着。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茫然?是受伤?还是……更深沉的东西?

高台上,沈欢看着谢桐那副“不堪一击”、“受尽欺凌”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不忍和为难:“诸位同门,谢师姐她……她毕竟曾是我们的大师姐,如今遭逢大难,大家……大家还是口下留情吧……” 这话说得温婉大度,更衬得谢桐的处境凄凉可笑。

顾寒飞也皱着眉,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元婴修士的威压,隐含警告:“谢桐,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莫要扰了欢欢的庆典!”

驱逐令已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桐身上,等着看她如何狼狈退场,或是承受不住羞辱当场崩溃。

然而,就在这千夫所指、群情汹汹的巅峰时刻——

一道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的嗓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沸腾的油锅,清晰地、不高不低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本尊的弟子,轮得到你们置喙?”

声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喧嚣沸腾的主峰广场,如同被按下了绝对的静音键!

时间凝固!风雪停滞!连天空中庆云法阵流转的霞光都诡异地僵住!

一股浩瀚如星海、冰冷寂灭如万载玄冰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无形的天穹崩塌,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之上!

“噗通!”“噗通!”“噗通!”

刚刚还趾高气扬、出言嘲讽的弟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膝盖,脸色惨白如纸,不受控制地成片跪倒下去!修为稍弱的,更是直接口喷鲜血,萎顿在地!那些长老、宾客们,亦是个个如遭重击,气血翻涌,灵力凝滞,骇然失色地看向声音来源!

广场入口处,谢桐身旁三尺之地。

空间无声无息地扭曲、塌陷。一道雪色的身影,如同从亘古的寂灭中踏出,悄无声息地凝聚。

银发如月华倾泻,长袍无风自动,袍角的暗银流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湮灭万物的道韵。闻人衍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支撑天地的孤峰。他的面容依旧清冷绝尘,如同九天寒玉雕琢,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然而此刻,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撕裂!

那目光,比昆仑最凛冽的罡风更刺骨,比万载玄冰更寒冷,带着一种俯瞰尘埃、漠视生死的绝对意志。没有怒火,却比任何怒火都更令人胆寒!

刚刚还喧嚣嘲弄的广场,此刻落针可闻!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顾寒飞僵在原地,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沈欢更是花容失色,浑身抖若筛糠,几乎要瘫软在座位上,看向谢桐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他竟然真的为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了?!

闻人衍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谢桐身上。

她依旧抱着暖炉,微微低着头,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广场和无数跪伏的身影映衬下,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寂。狐裘的帽子半遮着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着她此刻并非无动于衷。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那只修长如玉的手。

这一次,目标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纤细的、裹在狐裘里的肩膀。

冰冷的指尖隔着柔软的皮毛,轻轻搭了上去。一股精纯浩瀚、却又带着寂灭气息的太初光溟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涌入谢桐残破的经脉,瞬间抚平了她因激动和恨意而翻腾的气血,也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和恶意的侵扰。

“看够了?” 他垂眸,看着她低垂的发顶,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询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谢桐的身体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透过狐裘帽檐的缝隙,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清冷如神祇的脸。他眼底,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她的影子,也映不出这满场的狼藉。仿佛刚才那令天地色变、群雄俯首的恐怖威压,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空洞的眼底,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闻人衍不再言语。搭在她肩上的手并未收回,只是那无形的力量微微一带。

空间再次无声扭曲。

两人的身影,连同那个漂浮的暖炉虚影,就在这万众瞩目、死寂一片的广场中央,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瞬间淡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跪伏身影,和一片死一样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寒风卷起地上的细雪,打着旋儿。

高台上,沈欢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精心维持的笑容彻底碎裂,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后怕。顾寒飞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眼神屈辱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直播间,一片死寂的空白后,是彻底疯狂的刷屏:

【!!!!!!!!!!!!】

【卧槽!!!!!!!!!】

【闻人衍!!!!!!他真来了!!!还直接开大镇压全场?!】

【那句‘本尊的弟子’!!!我没了!!!】

【这他妈是厌恶?!这他妈是清冷绝尘?!这分明是护短护到没边了!!!】

【谢桐这恶女……她赢了!她真的赢麻了!靠!】

【沈欢和顾寒飞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值回票价!】

【系统!这改造任务还做个屁啊!恶女有这种靠山,她能在三界横着走了!】

霜寂阁内,暖意融融。

谢桐被那股力量直接带回了软榻上。狐裘被无形的力量解开,滑落在地。她抱着暖炉,蜷缩在厚厚的绒毯里,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激烈的、无法平复的情绪在体内冲撞。

闻人衍站在榻边不远处,背对着她,望着窗外依旧呼啸的风雪,身影孤峭。

“看清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亘古不变的清冷,“没有修为,你连站在那里的资格,都没有。”

谢桐猛地一震,抬起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底翻涌的,是屈辱?是恨意?还是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东西?

“砸场子?”闻人衍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极冷的嘲意,如同冰雪摩擦,“凭你现在?”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寒潭般的眸子落在谢桐苍白的脸上,目光穿透她脆弱的表象,仿佛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熊熊燃烧的、名为复仇的毒焰。

“蝼蚁的喧嚣,何须在意。”他淡淡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待你根基重塑,重登巅峰之日……”

他微微一顿,银发在幽光中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想碾死谁,不过一念之间。”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淡化,如同融入光中的雪,消失在阁内深沉的阴影里。

留下谢桐一人,抱着暖炉,蜷在温暖的绒毯中,身体却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暖阁隔绝了风雪,却隔绝不了那四面八方、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现实——她确实连砸场子的资格都没有。她今日的出现,除了引来更深的羞辱和闻人衍那句冰冷的评价,还得到了什么?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暖炉里跳跃的幽蓝狐火。那火焰温暖,却照不进她冰封的心湖。她伸出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一点一点地,靠近那看似无害的火焰。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跳跃的幽蓝边缘时,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瞬间缠绕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法则意味,强硬地将她的手拉开了。

同时,意识深处,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特殊能量场(狐火暖炉)持续作用中……警告:宿主主动接触核心能量源行为被阻止。」

「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波动(屈辱/恨意/自我厌弃)……请宿主保持冷静……」

谢桐猛地收回了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她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绒毯里,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兽。

窗外,风雪更急了。霜寂阁内,暖炉的幽蓝火光,在她孤寂蜷缩的身影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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