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把天地搅成一片混沌的白色炼狱!
一骑墨色骏马,如同破浪的孤舟,狠狠撞开风雪帘幕!马背上,玄氅猎猎,深青劲装的男人——霍展白,几乎与胯下神骏融为一体。
他风帽低压,只露出绷紧如刀削的下颌,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每一次马蹄深陷雪坑,都像踏在他焦灼如焚的心尖上!
前世,薛紫夜在他怀中气息渐绝,那句“告别”的呓语,成了刻入骨髓的诅咒!
重生醒来,他抛下鼎剑阁滔天权柄,日夜兼程,只为一个念头——
霍展白“见她!立刻!马上!”
迟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风雪咆哮,却压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近了!药师谷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那几线挣扎着透出纸窗的橘黄暖光,是他眼中唯一的救赎!
霍展白“吁——!”
骏马长嘶,停在熟悉的药庐院外。
霍展白翻身下马,冻僵的手指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重重扣响门环!沉重的呼吸化作白雾,模糊了视线。
“吱呀——”
木门向内拉开一道缝隙。温暖混杂着药草清苦的气息,裹着微光,瞬间扑了他满脸!
门内,素紫旧袄的女子——薛紫夜,端着一盏热气袅袅的药,清冷的眉眼间带着惯有的疏离与一丝倦怠。她抬眸——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霍展白眼中:那双眼!清澈寒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震惊!悲伤!茫然!与前世诀别时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一模一样!心脏被狠狠攥紧又投入滚油!所有理智轰然崩塌!
薛紫夜脑中:轰——!前世冰冷窒息感、心口剧痛、无边遗憾……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是他?不!是那个带着她所有绝望和爱而不得记忆的魔鬼!端着药盏的手指剧烈痉挛!
霍展白“紫夜……”
霍展白喉头滚动,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灵魂的震颤,每一个字都像剜心而出:
霍展白“告诉我……人生……当真不过是……一场接一场的……告别吗?”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精准劈碎她所有伪装!
“哐当——嚓!”
粗陶药盏从她彻底失力的指尖滑落,狠狠砸在冰冷石阶!瞬间四分五裂! 深褐药汁如同泼墨,在雪地上炸开一片狰狞污痕,宛如她前世戛然而止的生命与迸溅的鲜血!
薛紫夜身体猛地一晃,面无人色,踉跄着向后倒去!嘴唇剧烈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死死盯着霍展白,眼中是灭顶的惊骇与悲怆!
风雪声,死寂!唯有破碎的瓷片和那刺目的污痕,无声控诉着命运的残酷!
——
药庐回廊深处,阴影如墨。
一身素白教袍的妙风(雅弥),身形几乎与廊柱融为一体。兜帽下,苍白下颌紧绷。
看着薛紫夜药盏摔碎、踉跄欲倒的瞬间,他藏于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陷掌心!
前世她为他憔悴涉险、倒在血泊的画面,再次撕裂神经!
妙风(雅弥)“又是我!又让她痛苦!”
愧疚毒蛇般啃噬心脏!
袖内,一枚冰蓝刺骨的药丸(凝魄丹)正被他死死握住。剧痛与麻木针扎般顺臂蔓延!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却死死咬唇,纹丝不动! 绝不能让小姐发现!绝不能再让她费心!
霍展白那句穿透生死的话,如重锤砸下——双重生!他眼中闪过复杂难言的光(欣慰?苦涩?释然?),最终化为磐石般的决绝:
妙风(雅弥)“小姐,你的笑容,由他守护!你的平安,由我斩断荆棘!”
蛊毒?枷锁?他必亲手粉碎!成为她真正的影子!
身影悄无声息,如墨滴入水,彻底消失在更深的阴影里。只有袖中紧握的冰丹,泄露一丝刺骨寒意。
——
药师谷外百丈,雪松林边。风雪在此稍歇。
“嗤——”
一道鬼魅灰影(瞳/明介)从虬结古松后闪出!手中无光短刃轻划!
伪装成樵夫的灰衣探子,捂着喉咙,双目圆睁,惊骇凝固!鲜血从细如发丝的伤口汩汩涌出,在雪地上氤氲开刺目的红!打斗痕迹被迅速抹去。
瞳面无表情,蹲身摸索,翻出教王密令铜牌和谷内地形图。那双深邃眼眸抬起,不再是麻木迷茫,而是冰雪般的冷静与掌控一切的清明!
重生,撕碎了枷锁!他看清了教王的虚伪,更看清了心底对药师谷那点微弱“家”的暖意!
体内修罗场力量因杀戮而蠢蠢躁动。他目光如电,穿透风雪锁住谷中暖光!
瞳(明介)“力量…我的力量!”
意念尝试引导那狂暴戾气,经脉传来刺痛,他眼中却燃起狂热光芒!解决反噬,掌控力量,守护那片灯火——这是他重生的第一道战书!身影一闪,如利刃归鞘,没入风雪。
药庐门口,狼藉刺目。
看着薛紫夜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模样,霍展白心脏被狠狠捅穿! 什么克制礼数?统统滚开!
霍展白“紫夜!”
一声低吼,如同受伤猛兽!他箭步上前,长臂一揽!
狠狠将那个冰冷颤抖、失魂落魄的身体,用尽全力箍进自己同样冰冷却滚烫的怀抱!
玄氅裹着风雪气息将她淹没。薛紫夜僵硬的身体在撞入怀抱的刹那,冰封轰然碎裂!前世今生的悲恸、恐慌、爱意……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额头重重抵上他冰冷肩甲!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衣料! 纤细手指死死抓住他背后衣袍,指节用力到发白!
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霍展白心如刀绞,双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下颌抵着她冰凉发顶,沙哑哽咽的声音,带着千钧誓言,砸在她耳边:
霍展白“别怕…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们…死生…都不分!”
风雪在门外咆哮怒吼。药庐内,陈皮、甘草、当归混合炭火的独特药香,执着地涌出,温柔包裹住门外风雪中死死相拥的两人。这气息,是绝望与生机的分界线!
廊下最深阴影中,一点冰蓝幽光(妙风袖中凝魄丹)一闪而逝。雪松林边,新鲜的血迹正被新雪悄然覆盖。
破碎的药盏是旧日的残骸。
而风雪中这刻骨相拥、无声染血的守护,
正悍然撬动命运的齿轮!
七夜寒雪,能否等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