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惊天逆转的胜利欢呼还在球场上空回荡,震耳欲聋,如同沸腾的潮水。但瑞娅·海德麦却感觉自己像被隔绝在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她脸色苍白,指尖依旧残留着施法后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脑海中奇洛教授那毒蛇吐信般的恶念和哈利在失控扫帚上绝望挣扎的画面反复交替。
“露西,帕德玛,我得先走了!有点不舒服!”瑞娅几乎是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急切。不等朋友们关切的询问出口,她已经像一尾受惊的小鱼,灵活地穿过狂欢拥挤的人群,逆流而上,朝着城堡的方向飞快跑去。
她顾不上礼仪,顾不上旁人诧异的目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找邓布利多!必须告诉他!奇洛教授想杀哈利!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我的魔法!】
那份后怕和沉重的责任感像巨石般压在她稚嫩的心头。
她一路奔跑,冰冷的石壁走廊在她身边飞速掠过,脚步声在空旷处回响。她甚至没有在门口停顿,直接冲到了那个巨大的滴水石兽面前,急促地喘息着,说出了她唯一知道的、可能有效的口令:“柠檬雪宝!”
石兽出乎意料地没有刁难,立刻旋转着让开了通道。瑞娅踏上自动上升的螺旋石梯,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当旋转楼梯停下,厚重的栎木门无声地向内打开时,瑞娅看到的情景让她瞬间怔住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并没有坐在他巨大的书桌后面。他正站在一扇高大的拱窗前,背对着门口,银白色的长发和长长的胡须在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余晖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欣赏着远处禁林的轮廓。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那些精巧的银器在各自的架子上发出轻柔的嗡鸣,旋转着喷吐着烟雾。凤凰福克斯栖息在镀金栖枝上,美丽的头颅埋在翅膀下,似乎在打盹。
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邓布利多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湛蓝色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温和地落在了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瑞娅身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和深沉的关切。
“晚上好,海德麦小姐,”邓布利多的声音如同暖流,瞬间抚平了瑞娅一路狂奔带来的焦躁,“我想,你经历了一个相当……刺激的下午。请进来,坐吧,要来一块柠檬雪宝吗?或者热可可?”他指了指壁炉旁一张舒适的扶手椅,旁边的小茶几上已经放着一杯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饮品,仿佛早已备好。
瑞娅所有的急切和准备好的话语,在邓布利多那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目光和温和的语气面前,突然哽在了喉咙里。她依言走到椅子边坐下,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教授……”瑞娅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微微的颤抖,“球场上……哈利的扫帚……是奇洛教授!他想害死哈利!我……我感觉到他的想法了!那种恶毒!还有……还有我……我用了魔法……在游走球上……” 她语无伦次,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让她有些失控。
邓布利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精致的糖果盒,走到瑞娅面前,递给她一颗闪闪发光的柠檬雪宝。然后,他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指尖相对,湛蓝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
“慢慢说,孩子,”他轻声说,“我看到了一些。奇洛教授……确实有些不寻常的举动。至于你,”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瑞娅的灵魂,“瑞娅,我想,我们该谈谈你与生俱来的那份……特殊的天赋了。那份能让你‘倾听’到他人内心深处声音的天赋。”
瑞娅猛地抬起头,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他知道了!邓布利多教授早就知道她是天生的摄神取念者!她从未对任何人完全坦白过,只当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邓布利多似乎看穿了她的震惊,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岁月的智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不必惊讶。这种天赋虽然罕见,但并非独一无二。它就像一扇开着的窗户,让外界的风雨和阳光都能毫无阻碍地涌入你的心灵世界。被动地接收一切,无法关闭……这很辛苦,对吗?”
瑞娅用力地点点头,眼眶有些发酸。邓布利多的理解让她长久以来独自背负的压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真正明白她所经历的困扰——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涌入脑海的、别人的思绪、情绪、秘密,像永不停歇的潮水。
“许多年前,”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怀念,“我也认识一位拥有类似天赋的女士。她叫奎妮·戈德斯坦恩(Queenie Goldstein)。一个非常善良、敏感,内心充满爱的女巫。她和你一样,天生就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想法,无法用任何已知的大脑封闭术来隔绝。”
“奎妮……”瑞娅轻声重复这个名字,感觉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
“是的,”邓布利多点点头,“奎妮生活在遥远的纽约。她的天赋曾让她感到孤独和困扰,就像你现在一样。她觉得自己像个异类,被淹没在他人情感的海洋里。但她也用这份天赋帮助了许多人,她能感受到最细微的痛苦和善意。”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柔和,“最奇妙的是,奎妮最终爱上了一位完全不会魔法的麻瓜,雅各布·科瓦尔斯基(Jacob Kowalski)。一个善良、朴实、内心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温暖敞亮的面包师。”
瑞娅听得入神,忘记了紧张。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巫,爱上了一个麻瓜?
“雅各布,”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他的心思对奎妮来说,就像一本摊开在阳光下的书,清晰、简单、毫无保留。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扭曲的欲望,只有最真挚的情感和对美味糕点的热爱。在雅各布身边,奎妮那总是被纷乱思绪充斥的心灵,第一次找到了平静的港湾。他的纯粹,成了她对抗外界喧嚣最好的锚点。他们的结合,证明了最深的魔法纽带,有时恰恰建立在最平凡的理解和毫无保留的信任之上。”
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湛蓝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瑞娅身上,充满了鼓励和深意:“瑞娅,我告诉你奎妮的故事,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天赋并非诅咒。它是一份强大的礼物,也是一份沉重的责任。它让你能洞察人心深处的光与暗,但也让你更容易被那些黑暗所侵扰。关键在于,你如何运用它,以及……你选择让谁靠近你的心灵,成为你的‘锚点’。”
他站起身,走到瑞娅面前,将那颗柠檬雪宝轻轻放在她微微颤抖的手心里。“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瑞娅。非常勇敢,也非常及时。你遵循了内心最纯粹的保护欲,这比任何魔法都更强大。奇洛教授的事,我会处理。你无需再为此担忧,也无需向任何人透露你的干预。保护自己,也同样重要。”
瑞娅紧紧握着那颗温热的柠檬雪宝,感受着糖果光滑的表面和邓布利多话语中传递的强大安抚力量。那份沉重的恐惧和后怕,在校长温和而坚定的目光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渐渐消融。她知道了自己并不孤单,知道了还有一位叫奎妮的前辈走过类似的路,甚至找到了幸福。更重要的是,她明白了自己天赋的意义和责任。
“教授,你能……再给我讲一讲……那个叫奎妮的……”瑞娅犹豫地开口道,她感到自己有些过于好奇了。
温暖的校长室里,柠檬雪宝的甜香与银器轻柔的嗡鸣交织。瑞娅捧着那杯温热的可可,澄澈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邓布利多。她确实无比好奇——关于奎妮,关于那个同样拥有摄神取念天赋的女巫,以及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
邓布利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银白色的长眉下,湛蓝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悠远的追忆。他轻轻呷了一口蜂蜜茶,声音温和而低沉,仿佛在翻开一本尘封已久的魔法史书。
“奎妮·戈德斯坦恩(Queenie Goldstein),她并非孤身一人,”邓布利多缓缓开口,“她有一位同样出色、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姐姐,蒂娜(Tina Porpentina Goldstein)。蒂娜曾是美国魔法国会(MACUSA)的一名傲罗,坚韧、正直,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就像……嗯,像格兰杰小姐那样充满原则和行动力。”他朝瑞娅微微一笑,带着一丝了然。
“蒂娜和奎妮姐妹情深,互相扶持。而改变她们命运的关键人物之一,是一位……嗯,非常特别的年轻人。”邓布利多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纽特·斯卡曼德(Newt Scamander)。”
“《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作者!”瑞娅忍不住轻呼出声,眼睛亮了起来。她想起了那本必备的教科书。
“正是他。”邓布利多点点头,“那时的纽特还很年轻,带着他那只装满奇珍异兽、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神奇皮箱,踏上了前往纽约的旅程。他腼腆、善良,对神奇生物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和理解,却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他更像是一个行走在人类边缘的、温柔的博物学家。”
“正是在纽约,命运的丝线将纽特、蒂娜和奎妮紧紧缠绕。他们共同卷入了一场由默默然(Obscurial)引发的风暴——那是一种极其危险、寄生于压抑魔法能力的年轻巫师体内的黑暗魔法力量。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是一个名叫克雷登斯·拜尔本(Credence Barebone)的可怜男孩。”邓布利多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沉重。
“克雷登斯……”瑞娅轻声重复,能感觉到邓布利多讲述时流露出的深切遗憾。
“是的,一个在极端压抑和虐待中长大的男孩,他的魔法能力扭曲成了毁灭性的默默然。而这一切悲剧的幕后推手,正是盖勒特·格林德沃(Gellert Grindelwald)。”当念出这个名字时,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瑞娅敏锐地“听”到了他内心深处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波澜——那是混杂着深切的遗憾、沉重的责任、甚至是一丝……无法彻底磨灭的旧日回响?
【盖勒特……】
一个名字在思绪深处沉浮,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邓布利多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过桌上一个造型奇特的、仿佛由两股液体相互缠绕凝结而成的玻璃吊坠。
“格林德沃,”他继续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多了一份冷冽,“一个极具魅力和煽动力的黑巫师,他宣扬巫师至上的理念,意图推翻《国际保密法》,让巫师统治麻瓜。他看中了克雷登斯体内默默然那毁灭性的力量,试图将其收为己用,作为他实现野心的恐怖武器。他伪装成美国魔法国会的高官珀西瓦尔·格雷维斯(Percival Graves),潜伏在纽约,策划着阴谋。”
“就是在对抗格林德沃、保护克雷登斯、阻止默默然灾难的过程中,蒂娜·戈德斯坦恩和纽特·斯卡曼德并肩作战。共同的信念和经历,让他们之间萌生了真挚的情愫。”邓布利多的语气再次柔和下来,“而奎妮,她敏锐的天赋让她看透了雅各布·科瓦尔斯基那颗金子般的心。尽管当时的《拉帕波特法律》(Rappaport's Law)严令禁止巫师与麻瓜通婚和密切接触,尽管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奎妮依然勇敢地选择了爱情。她的天赋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雅各布的纯粹和可贵。”
“那……奎妮和雅各布后来怎么样了?还有纽特先生和蒂娜女士?”瑞娅急切地问,完全被这传奇般的故事吸引了。
“后来,格林德沃的阴谋在纽约被挫败,他本人也暴露了真面目。”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深远,“但这仅仅是开始。格林德沃逃回了欧洲,他的势力如同瘟疫般蔓延,将整个世界拖入了巫师战争的阴影。为了彻底阻止他,许多人站了出来。其中就包括纽特的哥哥,忒修斯·斯卡曼德(Theseus Scamander)。”
“忒修斯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傲罗,英国魔法部的精英。他正直、勇敢,是纽特坚实的后盾,虽然兄弟俩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截然不同——忒修斯更倾向于秩序和规则,而纽特则更遵循内心的指引和对生命的尊重。”邓布利多解释道,“忒修斯后来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与一位聪慧美丽的莉塔·莱斯特兰奇(Leta Lestrange)订婚。”
“莱斯特兰奇?!”瑞娅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姓氏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脑海。她立刻想起了母亲安德洛墨达的家族,想起了她那些危险的姐妹——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邓布利多敏锐地捕捉到了瑞娅的震惊和恐惧,他温和而肯定地点点头:“是的,莱斯特兰奇。莉塔出身于那个古老而……声名狼藉的纯血家族。但她本人,却与她的家族截然不同。她聪明、复杂,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内心充满挣扎,但最终选择了光明和牺牲。在对抗格林德沃的关键战役中,莉塔为了拯救忒修斯和纽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她的死,是那场残酷战争里一道悲壮而璀璨的光芒。”
提到莉塔的牺牲,邓布利多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敬意和哀伤。瑞娅能感觉到那份真诚的惋惜。莉塔·莱斯特兰奇……一个选择了不同于家族黑暗道路的女巫,一个为爱和正义牺牲的英雄。这与瑞娅所知的莱斯特兰奇形象截然不同,让她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最终,”邓布利多的声音将瑞娅从震撼中拉回,“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尤其是在法国巴黎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之后,格林德沃的势力被重创。而奎妮和雅各布,他们冲破了法律的藩篱和战争的阴霾。雅各布虽然被抹去了关于魔法的记忆(这是当时美国魔法国会的强制措施),但奎妮从未放弃。战争结束后,法律的坚冰也逐渐融化。他们最终重逢、结婚,并在伦敦开了一家无比成功的面包店,名叫‘科瓦尔斯基烘焙坊’。他们的爱情故事,就像雅各布做的面包一样,温暖而充满希望,成为了那个黑暗时代后最美好的象征之一。纽特和蒂娜也终成眷属,纽特继续着他保护神奇动物的伟大事业,著作等身,而蒂娜成为了英国魔法部的高官。”
邓布利多讲完了,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宁静。只有福克斯在栖枝上轻轻动了动,发出一声低柔的鸣叫。
瑞娅久久无法言语。她的脑海中翻腾着奎妮和雅各布跨越魔法与麻瓜界限的爱情,纽特对神奇生物深沉的爱与冒险,蒂娜的坚韧与正直,莉塔·莱斯特兰奇那复杂而壮烈的牺牲,以及……盖勒特·格林德沃带来的巨大阴影和邓布利多在讲述他时那深不可测的复杂心绪。
“教授,”瑞娅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莉塔·莱斯特兰奇……她和……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她们属于同一血脉,但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瑞娅。”邓布利多温和而坚定地打断了她,湛蓝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恐惧,“家族的血脉无法定义一个人的灵魂。就像你的母亲安德洛墨达·布莱克,她勇敢地选择了逃离家族强加的命运,拥抱了真爱和更广阔的价值观。莉塔·莱斯特兰奇也是如此,她挣脱了家族的黑暗传统,最终以勇气和牺牲书写了自己的结局。记住,孩子,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的手中。你的天赋,你的出身,都不是枷锁,它们只是你旅途的一部分。重要的是,你选择用它们去爱,去保护,去创造光明,就像奎妮,就像莉塔,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邓布利多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泉水,洗涤着瑞娅心中的不安。她看着校长慈祥而充满智慧的脸庞,又看了看手中那颗象征着甜蜜与希望的柠檬雪宝。过去的传奇与当下的道路仿佛在校长室温暖的光线中重叠。她不再是那个被天赋困扰、为家族姓氏忧虑的小女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魔法世界,看到了选择的重量和光明的可能。
“谢谢你,教授。”瑞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新的力量和理解,“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邓布利多微笑着点点头:“历史是镜子,也是灯塔,瑞娅。带着这些故事给你的启示,勇敢地前行吧。”
当瑞娅离开校长室时,城堡已陷入夜晚的宁静。她走在星光点点的走廊里,奎妮跨越界限的爱情、莉塔悲壮的牺牲、纽特对生命的守护……这些故事在她心中回响。她不再那么害怕自己的天赋,也不再那么忧虑那个危险的姓氏。她明白了,每个人都可以像母亲安德洛墨达、像莉塔·莱斯特兰奇那样,做出自己的选择,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