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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月亮不再涨潮

龙遗之烬

冰晶在梦渊睫毛上融化的触感,让他想起七岁那年躲在树洞里的晨露。那些凝结在枯叶边缘的水珠,也是这样颤巍巍地渗进鳞片缝隙。此刻周身萦绕的却不是腐叶的霉味,而是某种混着雪松与药草的气息——像是把整个翡翠林海的春日封进了陶罐。

"磊,怎么了?"虚影的手指抚过他额角,银色长发垂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襟,"是不是睡傻了?"

梦渊的喉咙像被时砂堵住。眼前人分明有着与瓶相似的眉眼,眼尾却多出颗泪痣。记忆宫殿的某扇门被叩响,他看见自己穿着月白长衫坐在星盘前,腕间缠着对方褪色的发带。

"我们得去吃饭了。"虚影将冰镇梅子酒推到他手边,琉璃盏外壁凝着水珠,"如果不快些,连食物都抢不上......"

画面突然被血色浸染。梦渊猛地坐起,后脑撞上悬挂的药草束。干枯的龙胆草籽簌簌落进衣领,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雪鸮。他这才看清自己身处林间树屋,阳光透过六边形琉璃窗,在橡木地板上烙出翡翠盟约的徽记

"......渊......醒......"

现实的声音刺破梦境。梦渊的睫毛扫过浸满药汁的纱布,剧痛如利刃刺穿太阳穴。他挣扎着睁开眼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悬在床顶的星砂瓶,那些蓝紫色的颗粒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左肩传来冰晶的凉意,瓶的指尖还凝着未散的治愈术光芒,玄衣袖口沾着干涸的龙血。

"恭喜。"瓶收回手,冰晶在掌心碎成齑粉,"昏迷二十七天还能龙化的蠢货,你刷新了永冬诊所的记录。"

"第七次。"门帘外传来梦星沙哑的嗓音,"比上次多昏迷三天。"

"让让。"瓶的玄色衣袖扫过他鼻尖,冰晶镜悬在床榻上方,"说说看,我是谁?"

梦渊的喉咙像塞满灼热的星砂。他指向窗边琉璃瓶,里面泡着的荧光虫正拼出"蠢货"的精灵文字。瓶冷笑一声,镜面突然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少年梦渊偷喝药酒被呛得满脸通红,而此刻的冰镜里,银发精灵正端着药碗僵在门边。

贝林加尔鹿皮靴上的雪屑簌簌落地:"现在退货来得及吗?"

紫铜药吊子咕嘟作响。梦渊看着兄长掀帘而入,黑袍下摆的咒文锁链换成藤蔓编织的装饰。那些曾经蠕动着吸食生命的可怖符文,此刻正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你的龙尾巴压到我的红线了。"肆月从屋顶横梁倒挂下来,红线缠着的药包晃过他鼻尖,"人参、地脉髓、还有贝林加尔半副身家换来的星砂——喝光。"

药汁的苦味在舌尖炸开时,树屋楼梯传来熟悉的冷笑。瓶拎着冰晶凝成的药箱迈进门槛,玄色手套正在蒸腾寒气:"看来蠢龙命够硬,白费我挖的坟坑。"

肆月将红线缠回手腕,抬脚踹了下药柜。暗格弹开的瞬间,染血的青铜镜碎片叮叮当当滚落满地。最锋利的那片上,赫然映着厵站在建木下的画面,他手中提着的初代龙神颅骨,眼眶里跳动着熟悉的星砂光芒。

"解释。"瓶抱臂看向贝林加尔,"为什么精灵游侠的密室里藏着五神会圣物?"

"或许因为我总爱捡破烂回家?"银发精灵抿了口药茶,翡翠瞳孔转向梦渊,"比如界河漂来的龙族尊上。"

"轻点声。"肆月从后方转出,腕间红线缠着三包草药,"江白在结界外发现了厵的时砂信标,最迟明晚......"

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注视着梦渊颤抖的指尖——他正试图触碰贝林加尔发间的星砂结晶,那是精灵在雪原跋涉时沾染的永恒冻土。

"我需要......"

"你什么都别需要。"瓶的冰晶冻住他正在龙化的右手,"先把欠长明的诊金凑齐——两颗建木种子,或者等重的星砂。"

"这位是翡翠盟约的叛逃游侠。"瓶一哂,指着贝林加尔,"三天前刚被五神会列为特级通缉犯。"

"我是贝林加尔·银露。"精灵捏住梦渊手腕嫌弃的按回床榻,"你欠我七十六枚精灵金币,按翡翠盟约的利率......"

"按龙族古训,救命之恩当以守护为报。"沙哑的嗓音惊醒了墙角假寐的梦星。黑袍下的咒文锁链突然绷直,在木质地板刮出刺耳声响。

"坟坑在翡翠林海东南坡。"江白的兽耳从书架后探出,角上新缠的萤火藤忽明忽暗,"按龙族习俗朝东,风景不错。"

“看样子你们巴不得我死了好”梦渊汗颜

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褥上的刺绣——那是莫弈族特有的星月纹。当他望向窗外时,正撞见贝林加尔在露台晾晒染血的绷带。精灵银发间的灰白又多了几缕,在阳光下像撒了层星砂。

"你惹了整个五神会。"贝林加尔转身倚着雕花栏杆,翡翠瞳孔映出他迷茫的脸,"现在整个大陆的追猎者都想用你的逆鳞换赏金。"

树屋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梦渊听见藤蔓爬过墙面的窸窣声,混着药吊子沸腾的气泡炸裂。他抬手想揉太阳穴,却摸到额间新生的细小龙角——那里本该是片平滑的鳞。

"在冰湖底。"瓶突然扔来块冰晶镜,"你心脏停跳时长的。"

镜面映出的龙角泛着奇异金纹,与梦星黑袍下的锁链花纹如出一辙。梦渊的尾椎突然刺痛,恍惚看见长明的手术刀划过自己胸腔,取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半片染血的建木残叶。

"那精灵用百年梦境换你半条命。"肆月将热毛巾敷在他新生的龙角上,"现在你欠翡翠盟约两颗建木种子,外加......"

露台突然传来羽箭破空声。贝林加尔拎着还在滴血的箭矢进来,箭尖穿着张青铜追猎令。展开的羊皮纸上,梦渊的画像旁新增了行小字:活体龙族可换厵的青铜赦令。

"好消息是价格翻倍了。"精灵把追猎令折成纸鹤,"坏消息是赦令只给尸体。"

梦渊的指尖抚上胸口新生出的金色鳞片。那些鳞片边缘泛着翡翠纹路,随着呼吸明灭不定。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星砂在羊绒毯上拼出残缺的龙语符文。

"他在用血脉记忆重组意识。"贝林加尔迅速展开一卷空白羊皮纸,"三天前开始,这些星砂每晚都会拼出不同场景。"

众人围拢过来。发光的星砂在纸面游走,渐渐勾勒出令梦星瞳孔骤缩的画面:十二岁的妖焱跪在祭坛前,厵的青铜匕首正抵着他后颈的咒文,而年幼的梦渊被锁在镜阵中央,额间刻着鲜红的"岩磊"印记。

"这是......"瓶摘下眼镜,仔细擦拭,"你被选中继承岩磊之位的真相。"

贝林加尔点燃龙涎香,青烟中浮现记忆幻境。七岁的梦渊看见哥哥在月夜剜出逆鳞,暗金血液滴入翡翠圣杯。当厵将圣杯递到他唇边时,镜阵外的梦星突然暴起,却被咒文锁链贯穿双翼。

"喝下去,你就是新的时间守锚人。"

幻境中的厵露出慈悲的微笑,"你哥哥就能从妖焱之刑中解脱。"

现实中的梦渊突然蜷缩成团,新生鳞片边缘渗出星砂。江白迅速将药汁灌入他喉间,翡翠光华在屋内炸开。当强光消散时,众人看见他后背浮现出完整的龙形——那是被厵抹去的龙族印记,此刻正在建木幼苗的滋养下重生。

"我们都在轮回里。"瓶没由来的来了这么一句,"厵把所有人做成了提线木偶,就连反抗都是他写好的剧本。"

暮色染红林梢时,梦渊终于摸到阁楼露台。贝林加尔正在给箭簇涂抹夜光菌液,脚边木箱里堆满莫弈族的星象卷轴。最上方那卷展开着,绘有赤鳞山脉的星图被朱砂圈出诡异的角度。

"你梦到了什么?。"精灵突然开口,箭尖指向北方天际,"或者说你看见了什么。"

晚风掀起卷轴一角,露出夹层的古籍残页。梦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并排签着两个名字:"白榆"与"岩磊",字迹与他腕间旧疤的纹路完全重合。

“我,什么也没看见”

阁楼传来瓶的脚步声。贝林加尔迅速合拢卷轴,翡翠咒印在箱笼烙下封印。当冰晶凝成的酒杯递到唇边时,梦渊尝到雪莲混着星砂的冷冽。

"欢迎来到流亡者之家。"贝林加尔的银弓映着初升的星辰,"明天开始,你得学着用新生的龙角感应你的法术。"

"提醒诸位。"他拉满弓弦,箭尖指向西南,"我的佣金是每支队伍五成战利品,阵亡抚恤另算。"

窗外传来雪鸮的悲鸣。贝林加尔搭箭瞄准逐渐逼近的青铜马车,嘴角勾起精灵特有的狡黠笑意:"看来这次,我们能给厵编个新剧…"

他的话被梦渊的闷哼打断。刚愈合的伤口渗出星砂,在床单上绽放出妖艳的花。瓶的手覆上梦渊温热的爪子,霜花却沿着血脉纹路爬上梦渊手臂:"这具身体快让你用报废了。"

"用这个。"梦星抛来青铜面具,内侧咒文正在消退,"岩磊的印记能暂时混淆追踪。"

面具触及皮肤的刹那,梦渊的太阳穴突跳。七百年前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他戴着这副面具站在祭坛,脚下跪着的龙族少女抱着畸形的龙蛋,而看台上厵的戒指正闪着寒光。

"呼吸。"贝林加尔的手掌突然覆上面具,精灵咒印中和了暴走的星砂,"想想让你留恋的东西。"

梦渊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他看见肆月腕间的红线缠着晒干的夕颜花,江白角上别着片建木嫩叶,瓶的玄衣内衬绣着歪歪扭扭的龙纹——那是他三百年前醉酒后的"杰作"。这些细微的真实,比梦境更锋利地刺入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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