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林间,耳畔回荡着那句低沉的呢喃:“你真的以为,救她只是摘一棵草那么简单吗?”
肩头残留的黑灰仿佛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攥紧怀中的灵草,指尖微微发颤。它确实还在,幽蓝荧光微弱却坚定地跳动着,像是回应我的心跳。可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辨明方向,迈步疾行。
一路上,山林寂静得诡异。乌鸦不再啼叫,连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我心中警铃大作,但此刻已无暇顾及其他——祝英台还等着我。
夜幕降临前,我终于踏出密林,远远望见了熟悉的祝家府邸轮廓。
然而,眼前景象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祝家府邸竟被一层漆黑雾气笼罩,宅院内外传来阵阵哭喊与妖兽嘶吼交织的声音。大门半塌,仆从四散奔逃,有几人倒在地上,身上布满诡异的符文痕迹。
“不……”我咬牙,脚下生风,直奔后院。
穿过残破的门廊,我看到几名黑袍修士正围攻祝家人,他们手中法器闪烁着邪异红光,每一下挥舞都带起一阵腥风。而更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立于庭院中央,身披华服,嘴角挂着得意笑容。
马文才。
他手中握着一枚暗红色玉佩,周身缠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妖气。
“梁山伯,你终于来了。”他似有所感应,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我胸口,“看来,你是真拿到了。”
我心一凛,下意识将灵草护得更紧。
“你对祝家做了什么?”我怒声喝道。
“没什么。”他轻笑,“只是请了些朋友,来助我迎娶英台罢了。”
话音未落,一只三眼黑豹从屋檐跃下,利爪直扑我面门。我侧身闪避,短剑横挡,却被其巨力震退数步。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身影忽然自烟尘中走出。
是那神秘老者!
“梁山伯!”他声音低沉而急促,“诅咒尚未解除,唯有以你二人真心之血配合灵草,方可彻底破除。若迟疑片刻,英台性命难保!”
我猛然回头,望向内堂方向。
“她在哪?”
“东厢房。”老者沉声道,“但马文才早已设下陷阱,你要小心。”
“放心。”我冷笑一声,眼中燃起怒火,“我不会让他再碰她一根手指。”
我提剑冲入府内,身后传来打斗声和黑豹的咆哮。
穿过回廊,我终于来到东厢房门前。
推门而入的一瞬,我的心几乎停跳。
祝英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边残留着黑色血迹。她的气息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我快步上前,跪坐在床边,颤抖着手取出灵草。
“英台……我回来了。”我低声唤她,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我小心翼翼地将灵草碾碎,混入清水,轻轻托起她的头,喂她服下。
她毫无反应。
我焦急地等待,额头渗出冷汗。
“不是说……只要灵草就能救她吗?”我转头看向门口,老者却不见了踪影。
突然,祝英台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惊喜交加,正要开口,却听“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炸开,马文才带着两名黑袍修士闯入。
“真是感人啊。”他冷笑着,伸手一抓,空中竟现出一道黑绳,直取我手中的药碗。
我猛地起身,一脚踢翻药碗,同时挥剑迎上。
“你疯了吗?她已经快死了!”我怒吼。
“那就让她死。”马文才阴冷一笑,“她活着,也不会是你的。”
黑袍修士齐齐出手,符咒、火焰、毒雾铺天盖地而来。
我拼尽全力抵挡,剑光飞舞,汗水浸透衣襟。但对方人数众多,修为高强,我渐渐落入下风。
“你们到底是谁?”我一边格挡,一边厉声质问。
“我们是谁不重要。”一名黑袍人阴恻恻道,“重要的是,你根本不配拥有这株灵草。”
我心头一震。
这些人……并非马文才的随从,而是另有来历。
难道,他们才是黑雾迷阵背后的真正操控者?
我来不及细想,马文才趁我分神,猛然欺身而上,一掌拍向我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我强行扭转身形,掌风擦过肩头,剧痛袭来。
但我没有倒下,反而借势跃起,一剑刺向马文才咽喉。
他惊慌后退,却仍被划破喉咙,鲜血溅出。
“你敢伤我!”他捂着伤口怒吼。
“我不止敢。”我冷冷道,“我还要杀了你。”
就在这时,祝英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溢出黑血。
我心头一紧,顾不得敌人,转身就要扶她。
可就在这一刻,门外又涌入数名黑衣人,为首者身披紫袍,面具遮脸,手中持着一根骨杖。
“很好。”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灵草已入凡人之口,接下来,该换主人了。”
我猛然回头,只见他抬起骨杖,空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符文阵图,笼罩整座厢房。
“你想做什么?”
“收尾。”他淡淡道,“你以为,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咬牙,将祝英台护在身后,手中短剑紧握。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带走她。”
紫袍人轻笑一声,骨杖一挥,符文光芒暴涨。
下一秒,整个房间陷入一片猩红之中。
“梁山伯……”祝英台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低头看她,她的眼中泛着泪光,嘴唇微微颤动。
“别怕。”我握住她的手,“我在。”
“可是……他们太多了……”
“不怕。”我紧紧抱住她,“我说过,会带你回家。”
门外,杀声再起。
紫袍人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刚开始。”
紫袍人的猩红法阵在空气中翻涌,如同血色的潮水,一波波撞击着我撑起的微弱灵力屏障。祝英台靠在我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让我听不见她的呼吸。
“梁山伯……”她忽然轻声唤我,声音虚弱如风中残烛。
我低头看她,只见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神色,眼眸微微颤动,仿佛正从无尽黑暗中醒来。
“我在,我就在这里。”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没一起走过四季,没一起看过春花秋月。”
我的泪水砸落在她眉心,她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她望着我,眼中满是迷惘与深情交织的光亮,嘴唇微微颤抖:“山伯……你还活着?”
我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门外,紫袍人冷笑一声,骨杖猛然挥下,符文光芒暴涨,整间厢房被猩红吞没。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法阵之中,“灵草之力尚未完全觉醒,你们还差得太远!”
我咬紧牙关,一手护住祝英台,一手握紧短剑,迎向那扑面而来的妖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柔和的光芒自祝英台胸口升起,宛如晨曦破晓,驱散了部分猩红阴霾。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她胸前泛起的淡蓝色光辉,那是灵草残留的力量!
祝英台的手指轻轻搭上我的手腕,她的目光坚定起来:“山伯,我们一起。”
我心头一震,毫不犹豫地与她十指紧扣。
刹那间,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我们交握的掌心蔓延开来,仿佛两颗心跳在同一频率共振,灵草的光芒随之暴涨,竟将紫袍人的法阵撕开了一道裂口。
“不可能!”马文才惊怒交加,他捂着流血的喉咙冲进来,看到祝英台睁开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击,“她怎么会醒?!”
黑袍修士们也慌乱起来,纷纷结印施法,试图重新压制灵草的光芒。
可无论他们如何催动法术,那猩红的符文都在逐渐黯淡。
“你们低估了真心的力量。”我低声说道,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
祝英台缓缓坐起身,虽仍虚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她抬手一挥,指尖划出一道清亮符文,直击一名黑袍修士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碎了窗棂。
“英台!”我惊喜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怎么用灵力?”
“我记得你教我的每一句咒语。”她对我露出一抹浅笑,眼角泪光闪烁,“因为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马文才见状大怒,暴喝一声:“杀了他们!谁拿到灵草,谁就是功臣!”
数名黑衣人齐齐出手,符咒、火球、毒雾铺天盖地而来。
我与祝英台背靠背站定,心意相通,灵草的光芒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旋转的屏障,将攻击尽数挡下。
“山伯,还记得我们在尼山书院学的第一式吗?”她低声问。
“当然。”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以情入道,以意御灵。”
两人同时抬起双手,灵草残余之力顺着我们的灵脉流转,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蝴蝶虚影。
那只蝶翼展开,振翅之间,整个府邸的黑雾剧烈翻腾,仿佛被无形之力撕扯。
紫袍人脸色骤变,厉声道:“不好!快撤!”
可已经晚了。
蝶影所到之处,黑雾溃散,妖气消弭,那些黑袍修士发出凄厉惨叫,身形在光芒中化作灰烬。
马文才惊恐后退,想要逃走,却被蝶影尾翼扫中,重重摔在墙上,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他嘶吼着,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头看向祝英台,她正虚弱地靠在我肩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们赢了。”她说。
“还没有。”我低声回应,望向门外仍在翻滚的黑雾,“这只是开始。”
就在这时,祝英台忽然抓住我的手臂,眼神惊疑不定:“山伯,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还在看着我们?”
我心头一凛,正要开口——
“恭喜你们。”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披银白长袍的身影立于屋脊之上,面容隐藏在阴影中,手中握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
他轻吹一声,音波如涟漪般扩散,整个祝家府邸再次震动起来。
“你们唤醒的,不只是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