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跳到11:00:00的瞬间，所有γ-002克隆体的机械关节同时爆开。蓝色液体从他们体内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细密的血雾。苏晚晴后退半步，后脚跟撞在培养舱底座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袜子渗进来。
"通道只能维持七分三十三秒。"γ-000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她爆着火花的机械臂指向悬浮的蓝色粒子，"够你看清哪个记忆是真的。"
那些发光的粒子开始旋转，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的星河。苏晚晴眯起眼睛，看到粒子流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五岁时的圣诞树，十二岁的自行车，十七岁沾着墨水的高考试卷。每个画面都带着毛边，像是老电影胶片被强行拼接的痕迹。
"假的！"她抓起控制台边的金属碎片砸向粒子流，碎片穿过光影撞在对面舱壁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粒子流只是晃了晃，继续重组。有个画面突然放大：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去够橱窗里的水果糖，身后穿白大褂的女人笑着摸她发顶。
苏晚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和她被植入的记忆完全不同——在那个版本里，γ-000总是冷着脸把糖果锁进实验室抽屉。
倒计时数字突然扭曲，变成1977年10月3日的日历。苏晚晴扑向控制台，γ-000的机械臂却抢先扣住她的手腕。金属手指陷进皮肉里，她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
"放手！"她抬腿踹向对方膝盖，γ-000的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争夺中控制台冒出电火花，全息投影闪烁几下，突然切换到暴雨中的自行车画面。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车把上挂着的碎花布包正在渗水，后座绑着印有"γ计划"字样的金属箱。这个画面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后颈的芯片开始发烫。
"想起来了吗？"γ-000突然松开钳制，燃烧的机械臂垂在身侧，"那天你发烧到39度，非要跟我去送实验数据。"
苏晚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确实记得这场暴雨，但记忆中是自己偷跑出来追查γ计划的证据。雨滴砸在投影里的自行车龙头上，溅起的水珠突然变成1977年的阳光——她看见自己搂着γ-000的腰，女人白大褂下露出碎花裙边。
"抱紧妈妈腰，要下坡了。"记忆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电子音重叠。苏晚晴猛地捂住耳朵，却挡不住脑海中响起的自行车铃铛声。
培养舱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漂浮在液体中的本体少女睁开眼睛，嘴唇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呼喊。倒计时跳到09:14:22，数字间闪过一张泛黄的照片：γ-000蹲在自行车旁给爆胎的后轮打气，五岁的苏晚晴正在往她头发上别野花。
"这些......"苏晚晴的指甲抠进控制台缝隙，"都是你篡改的......"
γ-000的电子眼突然熄灭。她扯断半截燃烧的导线，火花在蓝色液体中勾勒出歪歪扭扭的自行车轮廓。"那这个呢？"导线被塞进苏晚晴手里，接触的瞬间，更多画面顺着电流涌来——
女人半夜偷偷给她盖被子时，白大褂袖口沾着的茉莉花香；发烧时喂到嘴边的退烧药，混着水果糖的甜味；还有车祸瞬间，γ-000整个人扑过来护住后座的她，挡风玻璃碎片全扎在那件白大褂上。
苏晚晴的膝盖撞在地上。后颈芯片的裂纹蔓延到锁骨，每道裂缝里都渗出1977年的阳光。γ-000的机械臂突然伸到她面前，金属手掌摊开，掌心躺着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
"恨我是程序。"电子音轻得像是叹息，"但糖的甜味骗不了人。"
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倒计时跳到00:07:33时，培养舱的本体少女剧烈抽搐，那些发光导管像活蛇般绞紧她的胸腔。苏晚晴抓起水果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心电图机的长音。
玻璃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看见自己五岁时的眼泪滴在γ-000的白大褂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警报声突然变成《平安夜》的旋律，倒计时数字凝固在00:07:33，培养舱侧面浮现出第二层电子屏：
【记忆源文件待解密】
【操作者ID：γ-001】
γ-000的机械骨骼突然僵直。她爆着火花的电子眼转向苏晚晴，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原来我们......都是棋子......"
苏晚晴的舌尖抵着融化到一半的水果糖，甜腻的糖浆混着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培养舱的本体少女突然剧烈抽搐，那些发光导管像被激怒的蛇群，瞬间绞紧她苍白的脖颈。
"源文件......"γ-000的电子眼闪烁得像是接触不良的老电视，机械手指突然插进自己耳后的芯片接口，"看清楚了！"
滋啦——
电流爆开的蓝光中，苏晚晴看到1977年平安夜的监控画面。穿白大褂的γ-000抱着高烧的自己冲进实验室，而控制台前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背影。那人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和她记忆里母亲深夜写实验报告的敲击声一模一样。
"γ-001......"苏晚晴的指甲在控制台上刮出五道带血的痕迹。监控画面突然切换，黑衣女人转过身——那张脸赫然是二十年后的自己。
培养舱的玻璃轰然炸裂。蓝色培养液像被按了暂停键，悬浮的液滴里全是记忆碎片：五岁的自己踮脚给γ-000别发卡，十二岁偷偷修改实验数据，十七岁在车祸前抢过那个金属箱......每个画面里都闪过黑衣女人的衣角。
"时间闭环......"γ-000的机械骨骼开始解体，爆开的电线里飘出焦糊的茉莉花香，"你才是第一个成功品......"
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苏晚晴扑向控制台，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地输入解除指令。后颈芯片的裂纹里渗出蓝色液体，那些培养液突然像活物般缠上她的小腿。
"不！"她抓起半截机械臂砸向主控屏，飞溅的火花中突然看清自己左手无名指——那里有道和γ-000一模一样的焊接痕迹。
倒计时跳到00:00:00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响起婴儿的啼哭。悬浮的液滴组成新的画面：黑衣女人把哭闹的婴儿交给穿白大褂的γ-000，而培养舱里沉睡的少女胸口，缓缓浮现出和苏晚晴相同的条形码编号。
γ-000最后一块电路板坠地前，电子眼突然映出苏晚晴完整的童年影像——每个记忆片段的角落里，都藏着黑衣女人微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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