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

(随笔，非真实

​暮色渐浓，天边浮着一抹淡红的云，像是被水洇湿的胭脂，慢慢地渗开去。我坐在窗前，看那光一点一点地暗下来，竟觉得有些恍惚。

楼下的小贩推着车吱呀吱呀地走了，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在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街角，手里拎着菜篮子，大约是等着什么人。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地上，像是一道黑色的伤痕。

窗台上的茉莉开了，白得近乎透明，香气却浓得化不开。这香气不知怎的，竟使我想起儿时祖母的衣襟——也是这般素净的白，也带着这样若有若无的香。那时我总爱偎在她膝前，听她讲些古旧的故事。如今想来，那些故事的内容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她说话时，手指轻轻抚过我发间的温度。

街灯忽地亮了，昏黄的光晕里，几只飞蛾开始不知疲倦地扑打。它们那样急切，那样执着，仿佛那灯光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我忽然觉得这些飞蛾可笑，又觉得它们可怜——明知是火，偏要扑上去；明知是徒劳，偏不肯放弃。

隔壁传来孩子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接着是母亲温柔的呵斥，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怒气。这声音让我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样，一边骂我不懂得添衣，一边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我身上。那时的被窝真暖和啊，暖得让人想哭。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远处的山影变成了一道模糊的轮廓。天上的星星稀疏地亮着，显得格外寂寞。我忽然想，这些星星是否也感到孤独呢？它们挂在那里，千年万年，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却永远无法参与其中。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涩便在舌尖蔓延开来。这苦味让我想起去年春天在山上采的野茶，也是这般苦，苦过后却有一丝回甘。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总要尝过苦味，才能懂得甜的珍贵。

夜风轻轻吹动窗帘，带来远处稻田的气息。这风里仿佛还夹杂着白天的阳光味道，温暖而干燥。我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这平凡的一日里，竟藏着这么多温柔的时刻。

人们总在追逐远方的风景，却常常忽略了身边的温柔。其实生活给予我们的，从来都不少，只是我们太容易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