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豹其人

杨延昭与杨延嗣今日一如往常准备出去找银镜，走到廊下时瞬间躬身垂首立于廊下，额角渗出细汗，二人偷觑着堂前那道突然现身的青衫身影，方才还嬉笑的脸瞬间僵如冻土。

“娘！”二人齐声唤道，暗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瞧出了三分无奈、七分苦涩——那向来温和中带着凌厉的凤眸正锁在他们身上，此次怕是难以蒙混过关了。

轻风拂过，佘赛花凤眼微眯，威压如无形山峦压下：“你们二人这是又要去往何处惹祸？”嗓音温婉如春水，却裹着霜刃般的锐利。

杨延昭忙堆起笑迎上，指尖轻柔地为她揉肩：“娘辛苦了，孩儿不过约了朋友……饮茶闲谈而已啦”

话音未落，杨延嗣已赶忙附和道：“是啊！娘亲”他喉头吞咽的弧度泄露了心虚，尾音竟似被秋风刮散了三分。

佘赛花忽地轻笑：“若是和你们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惹祸，我可是不会轻饶你俩”她目光如炬灼向二人。

“怎么会呢娘，我们这个朋友可是很好的人，知礼数又懂得分寸，绝对不会带我们去做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杨延昭连忙解释道，生怕母亲误会。

杨延嗣也赶忙出声道：“对呀，娘，这次我们真的是去谈正经事，我们保证不会惹麻烦，只是想多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对我们以后也有帮助”

佘赛花听后，脸上装着的严厉稍稍消融了几分，语气也松快了些：“既然是正经朋友，那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还鬼鬼祟祟的，让我担心”她眼尾微微上挑，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又或者……你们这个朋友莫不是位姑娘？”

“您怎么知道？”杨延嗣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觉失言，慌忙闭了嘴，杨延昭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暗自攥紧了掌心——母亲最是精明，这般反应，怕是已猜了七八分。

佘赛花轻哼一声：“你们是我十月怀胎生养的，举手投足间的神色还能瞒过我？七郎眉毛一扬眼角就发亮，六郎你袖口攥得发白，若非心上事，何至于此？”

她语气忽又一转，温和如春风化雪，“行了，既是真心相待的朋友，得了空，便相邀请人家来府上坐坐，莫要失了咱们天波府的礼数”

杨延昭与杨延嗣对视一眼，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杨延昭笑了一声，应声道：“知道了，娘，我们下次一定相邀她来府上拜访”

另一边，银镜刚踏出客栈门槛，低垂着眉眼，指尖轻轻抚过腕间新得的翠玉镯子，镯子碧色流转，映着她腕上凝雪般的肌肤，正自出神间，忽觉一阵沉郁的檀香裹挟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抬眼时，已撞入一具结实的胸膛。

她惊得轻呼出声，慌忙后退半步，抬眸望去，眼前男子身着锦缎华服，腰间玉佩流光溢彩，眉目生得俊朗，此刻正含着玩味的笑意凝视着她，眼角微微上挑，仿佛要将人看穿。

银镜瞳孔骤缩，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潘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匆匆拱手道：“对不住，公子”说罢便欲侧身离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掌猛然扣住腕骨。

“姑娘这般急切作何？”潘豹拇指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腕，笑意渐深，“撞了人便想一走了之？”

银镜被那力道钳制得动弹不得，掌心沁出薄汗，她暗自咬牙，强压着怒意抬眼质问：“我已赔礼道歉，公子何故纠缠不休？”

潘豹不答，反而倏然倾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姑娘莫要慌张，在下不过是对你……一见倾心罢了”尾音拖得绵长，带着丝缕暧昧的意味。

银镜瞬间后撤一步，抬眸望向潘豹，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不是，一大早你没病吧？终是咽回喉间。

她猛然发力挣腕，却觉对方指节如铁，纹丝不动，正思考是否暴露武功之时，远处忽传来一道清朗的呵斥：“潘豹！你又在此欺负人！”

杨延昭与杨延嗣快步赶到，见潘豹抓着银镜手腕，二人面色骤沉。

杨延昭大步上前，掌心运劲，一把将潘豹推开数步，顺势将银镜护于身后，冷冽的目光如刃，剐向潘豹：“光天化日之下强拉民女，潘公子这‘倾心’的礼数，倒真是别致！”

潘豹被推得踉跄半步，却也不恼，掸了掸袍袖，嘴角噙起阴鸷的笑：“杨六郎这般紧张，莫不是看上我这‘礼数’了？不过与姑娘打个招呼罢了，何来‘欺负’一说？”

“打招呼需将人腕骨捏得泛红么！”杨延嗣怒目圆睁，指尖直指潘豹，“你潘府横行霸道的腌臜手段，汴京城内谁人不知？”

潘豹嗤笑一声，故作无辜地摊手：“小公子这般误会，倒叫在下冤枉，这位姑娘撞了我，我不过想邀她饮杯茶赔罪，谁知你杨府这般小题大做”

银镜立于杨延昭身后，看着眼前护着她的二人，心中有些感动，望向潘豹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闪过忧虑，她深知潘丞相手段狠辣，若今日纠缠不休，恐引祸上身。

遂悄然扯了扯杨延昭衣袖，低语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杨延昭侧首看了银镜一眼，点点头，然后冷冷地看了潘豹一眼，携着她与杨延嗣转身离去。

潘豹目送三人背影渐远，唇角笑意倏然转冷。

袖中五指攥紧，指节咯咯作响，远处巷角冷风掠过，他低笑出声，嗓音淬着冰：“杨延昭……今日这笔账，我潘府记下了”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潘豹随从悄然上前，压低声音道：“公子，此事是否需要通报丞相大人？”

潘豹微微侧首，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必，此事我自会处理”他略一沉吟，又道，“去给我查查那女子的底细，还有她与杨延昭之间的关系”

随从应声而退，潘豹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杨延昭等人，心中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