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感突然消失了。我飘在半空，左臂的北斗七星纹路像被通了电，七颗星芒交替闪烁。周围悬浮着无数收银机碎片，它们排成DNA螺旋的形状，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时间段的便利店监控画面。
黑色粘液在我脚下凝固成镜面，倒映出三百米高处正在崩塌的冷库。那些悬挂的婴儿残肢像被按了暂停键，送子观音的金牙数据线还保持着爆火花的瞬间状态。时间在这里是凝固的。
"欢迎回家，87号。"
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转头看见环形墙壁上嵌满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婴儿标本。他们的脐带缠绕成北斗七星形状，脚底贴着便利店价签——和我左臂纹路一模一样。
我游向最近的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里，婴儿脚底的钢印编号在发光："AYASHI-87-0237"。这个数字太熟悉了，是我工牌背面那行小字。
"操。"
手指刚碰到玻璃，罐体突然变得透明。婴儿标本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出微型齿轮。我猛地后退，撞上背后另一个玻璃罐。这个婴儿的脐带缠得特别紧，几乎勒进肉里，价签上印着"特价品·血月限定"。
所有玻璃罐同时亮起来。罐底价签的日期连在一起，正好是过去二十年的血月周期表。最角落那个标着"非卖品"的罐子里，婴儿胸口嵌着半片金色齿轮——和冷库里看到的控制器残片分毫不差。
左臂突然剧痛。星芒脱离皮肤浮到空中，组成钥匙形状插进地面。黑色镜面裂开一道缝，下面露出生锈的机械臂，它抓着的正是送子观音那条被斩断的金锁链。
机械臂突然启动。齿轮咬合声里，它把锁链浸入我的血泊，又抓起一片观音残肢扔进搅拌机。显示屏亮起红色警告：【材料匹配度99.9%】。出口处慢慢挤出团发光物质，像揉皱的锡纸逐渐舒展成胚胎形状。
"第八十七次迭代。"录音声从胚胎内部传出，是金徽章男人的声音，"误差率0.0001%。"
胚胎突然剧烈跳动。它表面浮现出血管网络，每条血管里流动的都是金色齿轮。当那些齿轮转到特定角度，胚胎胸口渐渐显出胎记——北斗七星，末梢那颗星的位置正在渗血。
我低头看自己左臂。纹路和胚胎胎记正以相同频率闪烁，最末那颗星也在渗血。冷藏柜的冷光里，胚胎开始投影记忆片段：
白色手术台上，婴儿哭得撕心裂肺。金徽章男人背对着镜头，把针管刺进婴儿囟门。针剂里漂浮的齿轮注入瞬间，婴儿左臂爆发出七道金线——正是我现在纹路的位置。手术灯管在天花板组成北斗七星，灯罩上印着便利店logo。
"所以我的弑神冲动..."我听见自己声音哑得可怕，"只是预设程序？"
胚胎突然暴涨到两米高。它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我的脸，从婴儿到成年，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密钥认证完成。"血管里的齿轮开始超频运转，机械臂显示屏跳出新提示：【容器准备弑主】。
我扑向那团发光体。手指陷进去的触感像戳进粘稠的藕粉，阻力大得惊人。胚胎内部传来ATM机点钞的咔哒声，它开始吸收周围悬浮的收银机碎片。
"你他妈...休想..."
左臂星芒突然暴刺。七道金光扎进胚胎核心，绞碎里面转动的黑色立方体。胚胎发出老式电视机断电的嗡鸣，裂成两半的截面显示着便利店平面图，三个角落标着金光。
碎裂的胚胎残渣在空中凝成血字：【ERROR 23:37】。所有玻璃罐里的婴儿标本突然集体转头，他们张开没长牙的嘴：
"AYASHI-87-0237。"
左臂星芒瞬间变暗蓝色。最近那个玻璃罐"砰"地-炸开，婴儿标本的脐带像蛇一样缠住我手腕。它冰凉的手指按在我左臂纹路上，被星芒灼烧成灰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它说：
"哥哥。"
我盯着手腕上正在碳化的脐带残渣，皮肤还能感受到婴儿标本冰凉的触感残留。实验室突然响起收银机结账的电子音，悬浮的收银机碎片开始重组，拼成三个发光的数字：2-3-7。
"这是倒计时？还是门牌号？"
左臂星芒突然变成灼烧般的暗红色，像七根烧红的铁钉往骨髓里钻。玻璃罐里的福尔马林溶液开始沸腾，婴儿标本们集体做出吮吸动作，他们喉咙里传出便利店自动门的欢迎铃声。
地面裂缝突然喷出带着机油味的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一张员工排班表。我的名字后面跟着鲜红的"报废处理"四个字，日期栏显示着今天的血月时刻。
"警告！警告！"机械臂的显示屏疯狂闪烁，"87号容器已触发自毁协议！"
最近的玻璃罐突然炸裂，婴儿标本的残肢像活物般爬向我。它的手指在血泊中划出金色轨迹，那些线条组成便利店后门的紧急出口标志。
我抄起地上半截观音残肢砸向机械臂，金属碰撞的瞬间爆出ATM机点钞般的火花。显示屏上的红字突然变成：【最终指令：容器回收】。所有悬浮的收银机碎片同时射出激光，在我脚边烧灼出237三个焦黑的数字。
"去你妈的回收！"
左臂星芒突然脱离皮肤，七道金光在空中绞成钻头形状。它呼啸着刺入地面裂缝，地下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声。整个实验室开始倾斜，玻璃罐像保龄球瓶般互相撞击，价签上的日期在碰撞中连成完整的血月周期表。
福尔马林溶液漫过脚背时，我闻到便利店关东煮的香味。血水里浮出张被泡烂的婴儿照片，背面印着和我工牌相同的条形码。照片上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拍摄地点标注着：便利店冷库第三货架。
机械臂突然垂死挣扎地弹起，它的液压管爆裂喷出金色机油。这些液体在空中组成张三维地图，标着237号储物柜的位置正在脉动——就在我现在站的位置正上方三米。
"哥哥..."
所有婴儿标本突然齐声呼唤，他们脐带上的便利店价签开始播放监控录像。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给婴儿们注射，针管标签上印着"AYASHI特供"的字样。当镜头扫过他胸牌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二十年后的我自己。
左臂星芒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有冰凉的小手抓住我的食指，最后炸裂的玻璃罐里，那个标着"非卖品"的婴儿标本正对我做口型。它沾血的手指在地上写完最后半个字，整个实验室突然被吸进地缝——
那是用我的血写成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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