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进宴会厅时左肩先着地，金属鳞片和地面擦出一串火花。鼻腔里灌进熟肉和铁锈的混合气味，熏得我眼前发黑。等视线恢复，最先看清的是头顶那盏吊灯——七具骸骨摆成放射状，每根骨头内侧都刻着编号，末端连着暗金色血管在空气里蠕动。
"欢迎参加第一百零七次品鉴会。"暴食的声音从吊灯中央传来，像含着一口浓汤般黏腻。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左手鳞片突然不受控地收缩，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朝长桌飘去。
那张铺着暗红桌布的长桌上摆着七个银餐盘，第六个盖子正在剧烈震动。我拖着半金属化的左腿往前挪，鳞片刮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离长桌还有三米远时，第三个餐盘盖突然弹开，一截覆着鳞片的小臂骨朝我勾了勾食指。
"别急，前菜要搭配谎言才开胃。"吊灯下的暗金雾霭凝结成模糊人脸，嘴角裂到耳根，"你以为自己在猎神？不过是帮我们醒酒。"
我盯着第六个餐盘盖上反光的倒影——那上面我的脸正在融化，右眼竖瞳却亮得吓人。掀开第七个盖子时，金属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里面躺着具和我体型相仿的干尸，左臂鳞片纹路与我完全一致，虎口处刻着"0000007"。
干尸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窝对准我："容器要自己爬进蒸笼才够鲜。"
我抄起餐刀扎进自己大腿，疼痛让吊灯的光晕骤然扭曲。鲜血顺着刀柄滴在银餐盘上，瞬间燃起黑色火焰。六具干尸同时发出尖叫，他们肋骨内侧的编号在火光中连成星座图案——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我左臂鳞片最密集的位置。
"你竟敢污染食材！"暴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怒意。吊灯血管爆裂，暗金液体在空中凝成餐刀形状朝我刺来。我侧身躲闪时，发现穹顶不知何时变成了星空，那些星座纹路与鳞片的刺痛频率完全同步。
右臂突然传来灼烧感。之前扎的伤口里，血珠自动排成会长指纹的螺旋纹样。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所有编号7的容器，恐怕都是会长的备用躯体。
黑色火焰已经蔓延到长桌尽头。我扯下桌布缠住左臂，鳞片在布料下疯狂震颤。当暴食的真身餐刀刺到眼前时，我猛地拽过桌布，让沾满神血的布料裹住刀身。金属相触的瞬间，整个宴会厅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尝尝自己的血吧。"我把餐刀往地面一插，刀尖没入处泛起涟漪。肉膜墙壁开始脱落，露出后面整面墙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编号以7结尾的干尸，他们的嘴开合着，同步说出同一句话：
"会长正在醒酒池等你。"
吊灯突然坠落，骸骨们在半空中解体。我接住其中一块刻着"0000001"的肩胛骨，上面的牙印还带着温热的唾液。暴食最后的呜咽从通风管传来，像被呛到的咳嗽：
"你左手的鳞片...会长说...很适合当餐盘..."
我攥紧那块肩胛骨，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突然逆流而上，在骨面上蚀刻出北斗七星的图案。玻璃罐里的干尸们突然集体转向我，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蜂鸣般的声响："第七步......"
左臂鳞片毫无征兆地爆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空气中划出灼热的轨迹。我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褪色，像被漂白的相片般逐渐透明。右眼竖瞳却诡异地扩张，视野里所有物体都蒙上了血色的网格线——每根线条末端都指向宴会厅角落那扇不起眼的肉膜小门。
"醒酒池......"干尸们的低语突然变成尖锐的啸叫。玻璃罐一个接一个爆裂，防腐液混合着尸油在地面汇成粘稠的溪流。我踉跄着躲开飞溅的玻璃渣，却发现那些液体有生命般缠绕上我的脚踝，在金属鳞片上蚀刻出与会长指纹完全相同的螺旋纹。
暴食残留的暗金血液突然沸腾。吊灯残骸中升起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它们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嘴："容器要装满才算完成......"话音未落，我右眼的网格线突然实体化，血丝般的红线勒进皮肉，将视野切割成碎片化的画面——
穿着白大褂的会长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把玩着刻有"0000001"编号的脊椎骨。他脚边的培养舱里，七个覆鳞的躯体正在同步抽搐。画面闪烁间，我惊悚地发现那些躯体都长着我的脸，只是左臂鳞片的密集程度各不相同。
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现实中我的皮肤已经透明到能看见骨骼，而那些骨头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编号。最骇人的是锁骨位置——那里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黑色纹身：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沙漏，上层的沙子已经所剩无几。
"时间到。"干尸们齐声宣布。肉膜小门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门缝里伸出三根挂着腐肉的手指对我勾了勾。就在我被迫迈步的瞬间，右眼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竖瞳自己脱落了，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响。
那颗眼球滚动着停在血泊里，瞳孔扩张成完美的圆形。透过它反射的扭曲画面，我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七个模糊的影子。它们左臂的鳞片正在融合，而我的皮肤开始像蜡一样融化。
"欢迎回家。"会长带笑的声音从门缝飘出，同时我听见了液体晃动的声响——就像什么人正从浴池里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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