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被晨光稀释成若有若无的气息，陆沉舟病床边的心电图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苏晚星将凉透的毛巾浸入温水，拧干时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瓷砖上砸出细小的涟漪。昨夜琉璃厂的枪火、陈阳染血的手、林建业扭曲的面容，如同破碎的胶片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
“别皱眉。”沙哑的声音惊得她指尖一颤，转头看见陆沉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再皱，都要变成小老太婆了。”
毛巾轻轻覆上他额头，苏晚星故意板起脸：“还贫嘴，医生说你再晚半小时输血......”话未说完，喉间突然发紧。她别过脸去整理输液管，却被拽住手腕。陆沉舟用力一拉，将她带进怀里，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呼吸喷洒在她发顶。
“疼......”他闷哼一声，苏晚星慌忙撑起身子，却见男人眼底藏着得逞的笑意。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条纹阴影，那些未愈的伤口在光影交错间，像是岁月刻下的勋章。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律师抱着文件袋快步而入。“陆总，林建业因多项罪名被逮捕，不过......”他推了推眼镜，“林氏集团趁您住院期间，联合部分股东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意图罢免您的职务。”
陆沉舟的手指在苏晚星腰际收紧，她能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绷紧。窗外的风声呼啸着撞在玻璃上，律师继续说道：“但我们找到了新证据——林氏近三个月的海外账户，有笔巨额资金流向了匿名账户，而这笔钱......”他从文件袋抽出转账记录，“恰好与陆氏股价暴跌的时间线吻合。”
苏晚星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黑客朋友发来的加密邮件。她点开附件，瞳孔骤缩——监控截图里，林薇在证券交易所与神秘人密会，时间正是陆氏股价开始下跌的前一天。“林薇也参与了？”她将手机递给陆沉舟，却见男人眼神瞬间冷如冰霜。
“让陈阳去查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和行踪。”陆沉舟掀开被子要起身，却因伤口牵扯闷哼出声。苏晚星慌忙按住他肩膀，却被他反握住手，“晚星，我必须赶在董事会前......”
“我去。”她打断他的话，指尖抚过他眉骨处的淤青，“你乖乖养病，琉璃厂的事我能处理，这次也一样。”不等他反驳，她已经拿起西装外套披在身上，“你的西装太宽大，得找裁缝改改。”
走出病房时，苏晚星在电梯间撞见匆匆赶来的林薇。大小姐依旧穿着精致套装，只是眼尾泛红，手里攥着的名牌包带子被捏得发皱。“我要见陆沉舟。”她拦住去路，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我有证据......关于我爸和陆氏的事。”
两人在医院天台相对而立。风卷着枯叶掠过地面，林薇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我爸书房的监控录像，他和那些股东密谋的画面全在里面。”她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干净，只是......”
苏晚星接过U盘，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我不想再当棋子了。”林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与苦涩，“从小到大，他让我学礼仪、学商业，却从没问过我喜不喜欢。就连和陆沉舟的联姻......”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高楼，“我确实喜欢过他，但不是用这种肮脏的手段。”
夜幕降临时，苏晚星坐在陆沉舟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城市霓虹如同破碎的星河，映在电脑屏幕上。她插入U盘，监控画面里，林建业与股东们举着红酒杯密谋的场景清晰可见，背景墙上的日历，赫然标注着陆沉舟母亲的忌日。
“在找这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星转身，看见陆沉舟倚在门框上，只穿了件单薄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绷带缠绕的胸膛。他的头发未干，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谁让你出院的？”她快步上前，却被他抵在办公桌边缘。陆沉舟的手掌撑在桌面，将她困在怀中，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倒是某人......”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眼下的青影，“又熬夜了。”
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陈阳发来新消息：“林薇的通话记录显示，她最近频繁联系一个境外号码，查到注册人是......陆沉舟的父亲。”苏晚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冷光照得她脸色发白。
“别看了。”陆沉舟合上笔记本电脑，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些事交给我处理，你该休息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知道吗？在琉璃厂昏迷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瞬间倾泻而下。陆沉舟的吻落在她额角，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苏晚星想起十年前那个黄昏，少年在梧桐树下对她微笑的模样，泪水突然决堤。“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捶打着他胸口，“为什么一个人扛下所有？”
男人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因为我不想让你卷入这些黑暗。”他的声音哽咽，“我爸赌博成瘾，我妈为了保护我......”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抱着她，仿佛要把这十年的遗憾都揉进拥抱里。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律师发来消息：“董事会提前到明天上午，林氏联合股东要求陆总亲自出席。”苏晚星抬头，看见陆沉舟眼底燃起的斗志，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
“怕吗？”他问。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暴雨敲打着玻璃，办公室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温暖的光晕。陆沉舟拉开抽屉，取出那个装着钻戒的丝绒盒。钻石在黑暗中闪烁，如同他们破碎又重逢的爱情。“苏晚星，”他单膝跪地，伤口崩裂的血痕透过衬衫渗出来，却浑然不觉，“这次，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水再次模糊视线，苏晚星看着男人眼中的炽热与温柔，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十年的“我愿意”。窗外的雨还在下，而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这一次，他们将携手面对。
凌晨三点，陆氏集团大楼顶层依旧灯火通明。苏晚星坐在陆沉舟身边，看着他在文件上签署名字，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成独特的旋律。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握着手走向董事会会议室，身后是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新闻——“陆氏股价逆势涨停，幕后黑手浮出水面”。
而在城市另一头，林薇站在父亲的牢房外，将一封举报信交给警察。信的末尾，她写道：“有些黑暗，终究需要勇气去面对。”远处，朝阳升起，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新的故事，正在这破晓时分，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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