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为誓

流金山脉的崩塌声震耳欲聋，尘土翻滚间，善魄聚合体眸光乍现。顾寒舟的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向深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脚下魂油海翻涌着猩红的波涛，燃烧的脊椎“咔嚓”一声脱离背脊，划出一道炽热的轨迹直奔善魄而去。焰心包裹住她的瞬间，整个魂油海泛起幽幽青铜色，似有一道古老的婚书倒影在其中缓缓浮现。

“接住！”善魄手掌一翻，半枚琉璃心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飞向顾寒舟。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温热的心核，魂油海便剧烈震荡起来。三百具云璃的尸骸从油海之下缓缓升起，银针自她们心口拔出时发出“叮叮”的脆响，如同雨点般汇聚于他周身，凝成密不透风的剑笼。每一根银针都泛着冷冽的寒光，而那锋利的剑尖，齐齐指向他掌心跳动的琉璃心。

“以心淬剑……”顾寒舟低语一句，猛地将琉璃心按入胸腔。“嗤啦——”银针刺穿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鲜血如溪流般涌入魂油海，染红了整片沸腾的油面。油海上幻象骤生：初代剑主与九幽鼎主人执手而立的画面逐渐清晰，又迅速破碎。为对抗噬心蛊母虫，他们自愿剥离善恶二魂。恶魂化作剑主，善魄则融入母虫核心。而轮回中的他与云璃，不过是这场善恶交锋的容器罢了。

“该合体了……”善魄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无数光尘消散。魂油海掀起滔天巨浪，浪尖托起两具纠缠的尸骸，那是初代剑主与九幽鼎主人的残躯。银针剑笼忽然转向，“铮铮”作响，万千剑光刺穿尸骸心口——一颗裹在嫁衣里的噬心蛊母虫本体暴露无遗。

母虫尖啸着吐出青铜链，锁链“啪嗒”一声缠上顾寒舟的手腕。链身上布满婴儿哭脸的浮雕，诡异而阴森，而链头熔岩之中，一个三岁的孩童缓缓站起。那孩子稚嫩的掌心握着一枚银针，眼神却冰冷得令人胆寒。

“轮回的齿……”顾寒舟咬牙低喃，双手抓住青铜链死死勒住自己的脖颈。窒息间，魂油海骤然平静，化作一面漆黑如墨的镜子。镜中浮现出解法：所有银针瞬间调转方向，“嗖”的一声射向三岁的自己。针尖刺入幼童天灵盖的一刹那，青铜链轰然崩解，化作漫天星尘飘散。

母虫在星尘中痛苦地扭曲变形，最终褪去狰狞的外壳，露出云璃沉睡般的真容。顾寒舟的燃魂脊椎自动飞向她，“嘭”地一声撞入善魄体内。焰心随之凝聚，化作一朵并蒂莲的烙印，深深嵌入她的眉心。

魂油海陷入死寂，油面凝固如镜。顾寒舟迈步上前，每一步都带起一簇往生花绽放的微光。他轻轻抱起善魄，初代剑主的尸骸在他身后如沙尘般散去，而九幽鼎的虚影正于海面之上缓缓重组。鼎耳挂着一缕纠缠的发丝结，鼎身流转着无字契约，散发出幽幽古意。

“咔嚓——”冰裂声自海床传来。他低头望去，十二仙门初代长老被封冻在冰层之下，惊恐的目光穿透寒冰，映照出九幽鼎中冉冉升起的新日。日光温暖如春泉，洒落在青铜器物上，令其化作细软流沙。

善魄悠悠醒来，指尖轻触他胸膛深处新生的琉璃心。“咚”，心核深处传来轻微的震动，半截燃尽的脊椎已然抽出了嫩芽，芽尖托着一枚小巧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铃”声。